薛懷固道:“看你後生是個老實人,不定日後就是哪個府縣太爺,既沒帶錢,我今日分文不取。不過,看你寫的一筆好字。煩請兄弟幫這位老大爺個忙,寫幾個字如何?”薛懷固指了地上蹲坐,嘴裏叨鍋旱煙笑嗬嗬看熱鬧的老漢。
後生忙道:“寫什麼字,薛先生請說。”
薛懷固道:“老哥,你那耗子藥底下不是還墊著張布麼?拿來讓這位兄弟寫幾個字,保準讓你的耗子藥供不應求,興許能多賣些錢,好回家過十五。”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聽薛懷固出此大言,一齊抱了看熱鬧的心思湧過來。
老漢將煙鍋在鞋底下磕磕,取出一塊三尺見方的布遞過來,嗬嗬笑道:“我不認得字。”
“無妨。”薛懷固道,“這位兄弟寫一筆好字,借他的吉相吉麵,他能祝你生意興隆。”
說著,薛懷固握筆略一思忖,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對後生道:“兄弟,這是十個字,上麵四個,下麵六個,一字一錢。煩勞兄弟幫這位老哥寫得大些,就掛在這簷台下。我們兩不相欠,如何?”
後生詫異地接過紙來一看,撲哧一聲險些笑出聲來。
“薛先生聰慧過人,後生晚輩佩服莫名。好,這十字,我來寫!”
後生捋起袖子,長舒了口氣,轉瞬揮筆立就。眾人尚水看清,後生就潤濕的墨跡上吹吹,拉過薛懷固旁邊的一條閑凳:“薛先生,借用一下。”
待後生踏凳將布條貼在老漢頭頂上方的簷壁上,還沒跳下,圍觀百姓已是轟然大笑起來。捶胸跺腳者有之,捂嘴咳嗽者有之,彎身撫肚者有之,嗆天抹淚者有之,半條街麵的百姓聞聲一齊圍將過來。
老漢轉身看看字又看看眾人,看看眾人又翻身看看字,隻咧了嘴嘿嘿嘿地笑。
“老伯,您知道上麵寫得什麼字嗎?”
老漢不住搖頭:“字認得我,我不認得字。”
有人早已指著布塊大聲念起來:“正宗配方,耗子不死我死!”
話音未落,半條街的人哈哈大笑!
“老伯的耗子藥保準管用,我且買五包試試!”
“我來十包,給我娘也買些。老宅裏耗子竄得比人還勤快。”
“大爺,我來五包!”
一瞬,老漢驚詫莫名地倒有些忙不過來了。後生狡黠地對薛懷固一眨眼,道:“先生,罕才也。我替老伯賣耗子藥去!”
人群中又擠進一位二十餘歲、留叢小胡子的後生,徑直坐了薛懷固對麵,道:“薛先生,請教了,我明年也想會考,測測我能不能中?”
有熟識的笑道:“三小,你白天酒樓裏出來,晚上進勾欄晃悠,沒正正經經見你讀過一天書,也想及弟當官老爺麼?大清早沒在夜壺裏照照自己的模樣!”
被喚作三小的後生怒道:“以貌取人麼?昨日夜裏我夢見和孔老夫子共進晚餐了,這不是吉相麼?你懂個屁!”回頭對薛懷固道,“薛先生,我也想測個字。”
薛懷固道:“請兄弟寫字出來。”
三小取筆在紙上大大寫了個“串”字:“先生請,我就測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