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一)秀容城落難人測字斷禍福 署衙門薛先生施粥定凶犯(1 / 2)

彤紅的天光躍出恒山餘脈重巒疊嶂的萬千峻嶺,越過巍峨聳立的雁門關城樓,光影耀目,煞為絢亮。

大宋初年,曆年烽火,狼煙四起,群雄逐鹿,太祖趙匡胤天命所授,涉曆陳橋兵變,經二十餘年艱苦征伐,宋朝大軍漸趨稱雄,兵鋒即指,所向披糜,後蜀、荊南、北漢、南唐等郡國累次陷落,南至雲貴邊陲,東臨渤海古國、西界甘陝極地、北距雁門古關,莫不臣屬。太祖開寶九年,高居九五之尊達十七年之久的太祖趙匡胤病危,梁太後與宰相趙普依“金匱之盟”,將大位傳於其弟趙炅,雖有“斧聲燭影”之疑,卻是大勢所趨,遂至太平興國年。其時,北地河東路雁門古關大遼國間有搔擾,犬牙爭戰,而縱觀江淮、中原一帶,民眾莫不安居樂業、盡顯棲息休養之恩澤,天下總是呈出少有的和平氣象。

雁門關下忻州城,古稱秀容,西踞黃河,北望長城,東臨太行,南屏中原,境內山巒起伏,關隘險峻,地勢險要,曆代多為狼煙四起、兵家爭伐之地。漢高祖劉邦北上平定匈奴,貪功冒進,被匈奴困在白登達七天七夜,慘遭圍困。後收散軍馬,突圍至忻州忻口一帶,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便有“六軍忻然”,遂賜名忻州。忻州地居忻寧盆地,土地肥沃,民風淳厚,自太祖登基至今,境內秩序井然,實為黃河以北,邊境一帶少有的樂居之地。

雁門關自古征伐不斷,代州一帶百姓紛紛內遷忻州。早在前朝末,忻州不過兩萬四千餘戶。太祖趙匡胤踐祚後,天下大赦,到太宗趙炅太平興國年間,忻州城已有四萬餘戶,僅城內東西南北四條大街就有三大市、七小市,物流通暢、市集繁華絲毫不遜於開封。剛進八月,距中秋尚有十餘日,剛過辰牌時分,忻州城最為繁華的秀容大街上,已是商販雲集,人流如潮,街麵鋪店商櫃門簷上,略顯淩亂的各色幌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與街沿吵雜熱鬧相比,位於北街口的順民巷子冷清異常。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後生手攏了袖筒裏邊踮腳朝巷內焦急張望邊喃喃自語。

“奇怪,薛先生今日如何出這般遲?”

街邊階台下一位年愈六旬的老漢嗬嗬一笑:“後生,莫要著急,昨日人多,薛先生攤子收得晚了些,興許早上睡了懶覺。看樣子,你是個舉子?”

後生臉一紅道:“慚愧,原想去年秋試,不料家母病重,誤了日期,隻能明年再說了。”

老漢道:“看來你是個孝子。”

後生指著老漢腳前一大塊灰布上擺放了零散碎包,奇道:“老伯,您這就是賣的什麼?”

老漢道:“耗子藥,看看快過節了,滿大街的人都忙著做月餅,家裏沒錢,想賣幾個錢置點瓜果。別人不吃,小孫子的嘴總得堵堵。”

正說著,巷內深處傳來一陣桌椅磕碰聲,從裏麵走出一位年約四十出頭,膚色黑紅的漢子,兩手吃力地搬了張桌子,臂上還挎著一張小馬雜,甚是吃力。此人姓薛,名懷固,原是南唐帥府幕僚,江陵人氏。當年江陵城破,南唐後主李煜及其愛妃小周後被俘。薛懷固授李煜之命,護送太子李沅乘亂綰城出逃,一路隱姓埋名逃亡至雁門關下。兩人以叔侄相稱,因李沅年幼,薛懷固將他安置在雄鎮伏虎灘村,孤身進了忻州,靠測字賣卜為生,貼補日常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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