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談月色揮毫操鐵 瘦金書飄逸挺秀(1 / 2)

新中國成立之初,柳亞子向毛澤東熱情推薦談月色的篆刻。原來談月色早年加入南社,與柳亞子是老朋友。談月色畢生從事藝術活動,精書畫、金石、考古,善拓古物器皿全形。尤以篆刻、畫梅、瘦金書造詣最深。著有《月色詩集》、《月色印章》、《月色印譜》、《茶四妙亭印草》、《茶丘契闊》、《中國梅花發展史》等。她雖為女輩,一生坎坷,幾經磨難,對藝術的追求始終鍥而不舍。在柳亞子的大力推薦下,國家民政部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找到了談月色,請她為毛澤東治印。談月色為毛澤東雕刻了兩枚印章,分別為“毛澤東印”、“潤之”,並刻上了一小行邊款:“刻奉潤之主席,睿見存念”。這是目前知曉的唯一一方女印家為毛澤東刻治的傑作。1967年,先生已七十六歲高齡,曾用南京朝天宮宋瓦殘片刻毛澤東詩二首,每片長寬在10厘米左右,隨形就篆,古拙樸茂,印風多變,刀法老辣果敢。雖屆耄耋之年,腕力猶不減當年。可見女子篆刻也有不弱於男子者。下圖為談月色所刻。

談月色的篆刻筆畫瘦硬勁挺,金鉤鐵畫,撇捺鉤挑,出鋒犀利迅疾,體現了她力透紙背的筆力,字體稍縱,更見行氣。她精湛的書法造詣和衝切並用的刀法把瘦金書飄逸挺秀、風神迭宕的風致表現得淋漓盡致,而且更加蒼勁老辣,與其篆書等印有異曲同工之妙,瘦金書入印堪稱談月色一大創舉。

談月色治印上啟先秦古璽,下迄明清諸流派。尤其對晚清吳讓之、趙之謙諸家的作品兼收並蓄,對黃士陵尤為心折。中年後受黃賓虹、王福庵影響很深,得其風範,皖派浙刀,章法疏密相應,配字隨形布勢,並以鐵線元朱文見長,享譽印壇。1936年為冒鶴亭所刻元朱文印《豔月樓》、為蔡元培所刻《蔡元培印》、為南京圖書館刻《南京圖書館藏》、以及《冷豔》、《月色瘦金》、《思靜齋主》、《鞭影樓藏》、《梅癡書屋鑒賞》、《同夢筆生花館》等,婀娜嫵媚,布白精麗巧思,方圓並用,疏密得體,優美典雅,秀逸清新,津逮於宋元,彌綸於完白(鄧石如)、悲庵(趙之謙)之間,線條圓轉瘦勁,粗細不勻,自然拙樸,筆意刀痕躍然石上,可知用心良苦,構思奇巧,奏刀大膽,不假刮削和修飾。晚年所刻元朱文印《樗散常稱老畫師》、《海浪天風琴館》、《健生長壽》、《筆底能開頃刻花》、《江南煙雨客》、《不蠹齋印》、《龍子研齋》等,則有自家麵貌,委婉多姿,含剛健於婀娜之中,有秀逸剛勁的韻致。談月色治印尤以瘦金書最為精工,是印學史上的一大創新。

談月色生於1891年,廣東順德人。原名談古溶,後改名談溶溶,意取“梨花院落溶溶月”。後來又更名為“月色”,意取“惟向舊山留月色”。因她排行十,人稱談十娘,晚年號“珠江老人”。由於談月色出生的時間為亥時,4歲便被迷信的父母送入尼庵,8歲開始誦讀佛經,習書作畫,15歲那年她被送到廣州檀度寺寄養,削發為尼,法號悟定,開始日夜為千家萬戶操勞法事。談月色在師父的指導下攻經讀史,點染丹青,進步神速。

談月色堪稱傳奇人物,她的傳奇經曆緣於一位南國名士蔡守。1917年春日裏的某一天,蔡守和同盟會員趙藩、李根源一幫文人朋友來到檀度寺,剛巧這天談月色值班,於是這幫文人便跟談月色閑聊起來,這幫文人沒想到,麵前這位眉清目秀的小尼姑竟然應付裕如,出口成章,令這些見慣世麵的才俊大為驚訝。於是,大家一見如故,成為好友。他們往來頻繁,蔡守更是腳步頻頻,與談月色談詩論文,共染丹青,五年下來,他們已成莫逆。談月色在朋友們的勸說下蓄發還俗,與蔡守共偕連理,這是1922年的一樁文壇雅事,那年談月色31歲,蔡哲夫42歲。婚後夫婦感情甚篤,談月色在夫君的悉心指教下,潛心研究書畫篆刻,用功極深,技藝突飛猛進。其間,在師輩程大璋、李鐵夫、陳達夫的指導幫助下,技藝日日漸進,又得黃賓虹、王福庵諸大師多關懷,親授技法,心領神會。談月色治印涉獵甚廣,以古璽、漢金文、甲骨、詔版、秦隸、漢碑額、陶文、錢幣、封泥、瓦當、磚銘等融入印中,得心應手,尤以瘦金書體獨步印壇,開創瘦金書入印之先河。談月色鍾愛梅花,後來,她又深研吳昌碩、揚州八怪的梅花技法,在1935年繪就的《蟠龍梅通景》,筆墨淋漓,元氣充盈,因而墨跡未幹,已引轟動,談月色更獲“梅王”雅稱。

行文至此,我們再來說說蔡守,蔡守字哲夫,號寒瓊,順德龍江人。早年就讀於上海震旦學校,辛亥後於廣東師範及嶺南大學教授書畫,著有《印林閑話》等。蔡哲夫精通書畫和文物鑒賞,是順德當時寥寥可數的幾位南社成員之一,是當時文壇引人注目多才多藝的人物。

1936年秋,談月色夫婦來南京舉辦“蔡守談月色書畫篆刻聯展”,轟動一時,影響空前,得到同仁讚許和敬慕。此間,蔡守被聘為國史館編修,與黃賓虹過從甚密,黃賓虹晚年用印多為談月色所刻。1937年,日軍侵華,談月色夫婦前往安徽當塗避難,當塗七日,死裏逃生,險遭不測。抗戰勝利後,談月色任職於印鑄局,與徐文鏡、唐醉石、吳樸堂等名家共事,並經常與金梁、周肇祥、鄧爾雅、陳達夫、簡琴齋、楊千裏、壽石工、李尹桑、沙孟海、馮康侯等知交切磋技藝,相互砥礪,博采眾長,自成一家。1941年1月,夫君蔡守因病謝世,談月色悲痛萬分,但囊中羞澀,全靠友人資助才勉強辦完喪事。次年,她為聚資刊行《蔡寒瓊遺稿》,全靠書、畫、印奉答資助。黃賓虹曾書對聯“留觀阿堵傳神畫,散去長門賣賦金”,以記此情景。並在跋語中對她勤奮治藝的精神甚為讚許。鄭逸梅曾贈詩給她:“調粉染脂筆不幹,春痕秋色入冰紈。傷心檢取歸來稿,簾卷西風李易安。”蘇曼殊贈詩曰“畫人印人一身兼,揮毫操鐵俱清嚴”,對她的畫印甚為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