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吉祥氛圍中的大宅院(1 / 2)

讓宅院充滿吉祥喜慶,顯而易見是表現積極人生觀的建築文化。從宅院的總體布局考慮,盡顯民間吉慶祥和的氣氛,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不息的生命追求。宅主將吉祥文字、吉祥動物、吉祥花卉雕繪在庭院、門樓、屋宇之間,營造和添加喜慶的氣氛,對調整人的心態、陶冶人的情操,都有益處。福祿壽喜等吉祥文字,可以變化成多種式樣,用於器具,用於建築,用於布局,美觀適用,簡單易行。比如“壽”字,古來有稱為百壽圖者,將壽字寫成百種不同字體,實則百種以外,還有更多種花紋演繹成的壽字。喜字常用雙喜,兩字相並,喜上加喜。福字的巧妙變化多用於窗格、屋脊上、門楣、護欄、樓板,福氣多多,既是願望,也是祈福。

喬家宅院一條甬道將6個院落劃分為南北兩大部分,北麵三院依次為老院、西北院、書房院,南麵依次是東南院、西南院、新院。高空俯視,喬家6院的布局呈現一個完整端正的“囍”字結構,主人歡悅祥和與雙喜臨門的美好願望盡收其中。同時“囍”字結構,有建築美學的講究,如緊湊、對稱的特征在此一應俱全。

靈石靜升王氏,兩處宅院的其中一座稱為紅門堡。紅門堡以其內部相通、橫平豎直的幾條甬道擺出了一個“王”字陣,巧妙地將其王氏之姓規劃在院子裏,將前輩人對子孫後代加官晉爵的期望寄托其間。王家將其居處布局成一個王字,符合天人感應、天人合一的道理,倡導“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董仲舒,在其《春秋繁露》中陳述王道通三:“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畫者,天地與人也。而連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與人之中以為貫而參通之,非王者孰能當是。”王家姓氏與儒家思想在紅門堡王氏院中巧妙地糅合在一起,可謂是搶占天時、地利、人和之傑作。

太穀曹家的三多堂則將房主人期盼多子、多福、多壽的民俗文化貫通其間,院落呈顯“壽”字形結構。時人對“三多”是如何解釋的呢?清朝考據學家梁章钜在其《浪跡續談》卷8中言及:“今人以三多為頌禱之詞,問其出典,輒以華封三祝應。然華封事見《莊子·天地篇》,堯觀乎華,華封人祝曰:‘使聖人壽,使聖人富,使聖人多男子。’未嚐指為三多也。三多事惟見《玉海》載楊文莊公徽之言曰:‘學者當取三多,乃看讀多,持論多,著述多也。’此言甚有味。”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仍以多福多壽多子為生命的本質追求,孔聖人的一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足以讓務實的中國人不敢忤逆。但也有極個別的人認為,高壽多辱,富貴多事,多子多懼。這種有悖於“三多”的解釋,與傳統文化有對立的傾向。

在襄汾的丁村民居,清代州同丁坤的宅院門礎石上,主人將“春”字用幾片細長的竹葉鑲拚而成,並將另一雕刻有麒麟的門礎石與之相呼應,組成“春臨(麟)庭院”圖。在丁宅的廂房,有一門礎石上雕刻著山西最常見的家畜毛驢,驢子旁邊擱置串串銅錢,驢取其諧音為“屢”,如此便可將主人“屢進錢財”的夢想寄予物飾;同時,晉南一帶對驢的含義又有引申,認為驢是鬼的替身,若是鬼能幫著主人聚錢聚財,錢財自然就會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有著經商傳統的祁縣人,在清代道光、鹹豐年間(1821—1861),縣城及附近的鎮子上店鋪林立,布號、鹽店、錢莊、票號齊全,現在城裏還有近40座明清多進院落保存基本完好。這幾十座宅院,整體上是清一色的灰磚牆瓦,房頂上用磚頭砌成“士”字形或“吉”字形的短牆,表達房主人追求升官發財和人生如意的美好願望。

華夏民族對福、祿、壽的追求有著悠久的曆史。吉祥文化中,占有很重要位置的是吉祥字詞;宅院建築中,運用最多的是祥兆吉語,比如福、祿、壽類的字眼和諧音,出現得頻率最高。祥,就是福,因此說到人生吉祥,首先就是“福”氣。《詩經》裏,多次提到吉祥字眼,《小雅·鹿鳴之什》篇中唱道:“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天保定爾,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祿。降爾遐福,維日不足……君曰卜爾,萬壽無疆。神之吊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群黎百姓,遍為爾德。”詩裏除直接使用“福”、“祿”、“壽”字眼外,還有暗喻福、祿的字,其中的“戩”,福也;“囍”,祿也。《詩·小雅·甫田之什》有“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福祿如茨”的含義是福和祿層層堆積,如屋室之高,如日月之久。福、祿、壽星,是道家尊奉的三位神仙,人們渴望三星高照,因此在居室的門楣、掛落和門樓間,常常雕飾福祿壽星,三星高照可謂是沒有缺憾的人生。《尚書·洪範》載:世間“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終命”。五福常駐,主家安寧。於是人們借五隻蝙蝠環繞壽字,稱“五蝠捧壽”,表達炎黃子孫的美好追求。五蝠捧壽圖在曆代漢族寺廟、宮殿中也都被作為吉祥的裝點,另外裝飾“五蝠捧壽”的地方,暗指此處是老人寓所,族中倡導的是“孝”道。貓蝶圖的裝飾民俗由來已久,舊時常合繪貓蝶兩物為先輩祝壽,“貓蝶”取自“耄耋”的諧音。山西宅院中常見的壁雕如鹿鶴吉祥圖,隱喻著宅院主人對高官厚祿和常生不老的追求,鹿為“祿”的諧音,鶴既有長生不老青春永駐之寓意,又是清代一品文官補服上的禽鳥,人們追求高官厚祿,期盼榮華富貴。《詩·小雅·鴛鴦》載:“君子萬年,福祿宜之。”萬年為壽,福、祿與“蝠”、“鹿”同音,所以在建築佩飾中最為常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