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愧故人(1 / 1)

此詩為作者德祐二年被元軍拘留期間所作。詩意說自己本來想仿效春秋鄭國人子產與戰國齊人魯仲連,立存國排憂之功業,沒想到卻被羈留北軍,不得脫身。想到過去的戰友們仍在轉戰南國,不免深感慚愧。

九門一夜漲風塵,何事癡兒竟誤身!

子產片言圖救鄭,仲連本誌為排秦。

但知慷慨稱男子,不料蹉跎愧故人。

玉勒雕鞍南上去,天高月冷泣孤臣。

九門一夜漲風塵,何事癡兒竟誤身——九門:古代皇帝所居的地方有九門,這裏指代南宋都城臨安。風塵:大風揚起的塵土,此處指元軍入侵。癡兒:作者自指,有無限悔恨之意。這兩句是說:元軍迅速進逼都城臨安,而我怎麼就糊裏糊塗地被元軍扣留了呢?

子產片言圖救鄭,仲連本誌為排秦——子產:春秋時,鄭國大夫子產,出使外交時,每每以辭令著稱,多次使鄭國轉危為安。片言:三言兩語。仲連:魯人仲連,戰國齊人,遊曆在趙國時,秦軍正圍攻趙都城邯鄲,有人勸趙王尊秦王為帝,仲連力排眾議,存趙卻秦。作者此處以子產、仲連自比,說明自己會見伯顏的本意。這兩句是說:子產簡單的言辭是為了救鄭國;仲連力排眾議的意圖則在於卻秦。

但知慷慨稱男子,不料蹉跎愧故人——慷慨:意氣激昂。蹉跎:失足顛蹶,此處指議和被羈留。這兩句是說:當時隻知道慷慨陳詞,以希不愧為男子漢,沒想到反被扣留而愧對戰友。

玉勒雕鞍南上去,天高月冷泣孤臣——玉勒雕鞍:指劉小村、陳蒲塘等率領的軍隊。孤臣:作者自己。這兩句是說:我的戰友們正率領軍隊向南而去,而我卻孤苦伶仃地被拘留在北軍裏,唯有天高月冷。

這是一首七言律詩,按照古人的經驗,首、頷、頸、尾四聯在意思上應該是起、承、轉、合的關係。此詩頭兩句交代自己“蹉跎”的原因,接下來兩句承上麵兩句說明被“誤身”雖“癡”,但本意卻是為國分憂。五、六兩句由“不料”二字一轉,失策悔恨之意溢於言表,最後兩句由“玉勒雕鞍”引出題旨,綰合題意。

黃蘭波先生在《文天祥詩選》序言中說:“他(文天祥)的近體詩具有語簡意賅、主題顯豁的特色……凡此,都能夠以經濟的手法傳達比較複雜的心境。”這首詩正可見其“語簡意賅、主題顯豁”的特點。所謂“經濟的手法傳達比較複雜的心境”雲雲,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典故的貼切運用。文山詩歌善於用事琢句,以表達繁複的心底波瀾,此詩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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