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下圍棋的境界(2 / 3)

古人論弈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總是喜歡將圍棋和宇宙自然及社會人生聯係起來,相提並論。最早的當推班固,他在《弈旨》中說:圍棋“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天上人間,幾乎無所不包了。以圍棋與宇宙自然為例,圍棋有一個正方的棋盤,和361顆黑白棋子,班固就說:“局必方正,象地則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黑白,陰陽分也。駢羅並列,效天文也。”此後一、二千年間,高手名家都離不開這一思路。北宋張學士在《棋經十三篇》2中,更把圍棋棋局比做一年四季的陰陽節氣,他說:棋路“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數。分為四隅,以象四時。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十二路,以象其候。”直到十九世紀清末施定庵在《弈理指歸/序》3中說:“弈之為道,數葉天垣,理參河洛,陰陽之體用,奇正之經權,無不寓焉。是以變化無窮,古今各異,非心與天遊、神與物會者,未易臻其至也。”

圍棋與兵法的聯想類比,更是古人弈論中談得最多的一個熱點。東漢馬融《圍棋賦》4中,從頭到尾比賦的都是兵法軍事:“略觀圍棋兮,法於用兵;三尺之局兮,為戰鬥場。陳聚士卒兮,兩戰相當。”有些弈論甚至例舉曆史上著名戰役、著名將帥的經驗教訓,與圍棋對局相印證。曹魏時期應煬著《弈勢》5,論述棋局中虛實互用、出奇製勝的謀略,就引證了韓信破趙、曹操官渡之戰等史例;論述對弈中必須計算周全、當機立斷,就印證了項羽之失、夫差之敗。史家認為,《圍棋十三篇》的篇名,即仿自《孫子十三篇》,其中許多論述,都將圍棋棋理與孫武兵法相類比,例如,論對弈中知己知彼:“夫智者見於未萌,愚者暗於成事。故知己之害而備彼之利者,勝。知可以戰不可以戰者,勝。”施耐庵在《弈理指歸/序》中說:“古人以弈喻兵,體用皆合,此不易之成法,必循之途轍”。

其他如將圍棋與政治鬥爭、讀書學習、處世道德

什麼是“棋藝”?這是古往今來人們談得最多的話題。朱弘祉說:“弈者藝也”,意思就是指對弈過程中的技藝方法。對弈雙方交替下子,短兵相接,你死我活,緊張激烈,變化無窮,這是圍棋最吸引人的地方。為了提高技藝,古今中外多少棋迷為此廢寢忘食,樂而忘憂;多少棋手為此拚死求勝,嘔心瀝血。任何競技都需要特定的技藝,而圍棋這樣複雜多變的棋種,欲求克敵致勝,尤需高超精細的技藝。從序盤布局、中盤拚殺到終盤收官,在幾百手行棋中,幾乎每一手都離不開特定的技法手段。因此,技藝方法從來都受到棋家的重視,在我國曆代典籍中,技藝方法大概要占十之七、八。古代棋手從長期對弈實踐中,總結了幾百種技法、成百套定式,大如布局定型,小如劫爭打入

圍棋技藝方法是圍棋方法的表層部分,是看得見的、容易理解的層次,也是入門必經的層次。它雖然隻是表淺的層次,但卻是基礎層次,是圍棋得以存在和發展的基礎,也是“棋理”、“棋道”得以發生的土壤。隻有技藝方法的不斷進步,才有圍棋的不斷發展,也才有“棋理”、“棋道”的不斷豐富深化。可是,朱弘祉為什麼又說“天下未有舍理而可言藝者也”呢?這就需要考察棋理的內涵和作用了。

什麼是“棋理”?朱弘祉說:“理者譜也”,“專乎理以為言也”。棋譜在古代除了記錄對局過程以外,常常用來總結攻守成敗的經驗,從理論上探討行棋的規律。如前所述,對弈中雙方行棋不是無序的雜亂現象,其間存在著不以棋手主觀意誌為轉移的客觀規律。棋手可以運用這些規律,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采取各種戰術手段和技藝方法,去克敵製勝;卻不能違背這些規律,任意行棋,否則必將導致失敗。這些規律的理論表現就是棋理。對弈中,棋手看來是十分自由的,可以自行選點落子;其實,也是很不“自由”的,他必須服從規律,服從棋理。行棋中常常出現“無理棋”、“隨手棋”,所謂“無理”,就是違背規律、違背棋理;所謂“隨手”,就是手指離開大腦的理性指揮,不自覺地離開棋理。

曆代高手名家經過反複競技實踐,總結名局經驗,發現了許多行棋的規律,抽象為理論,表述為文字,便形成了一係列棋理。我國典籍中大量的棋經、棋訣、格言、諺語-----,就記載了這些光輝的理論定則。例如,圍棋中的一個重要手法――棄子問題,相傳遠在唐代出現的《圍棋十訣》9中,就提出了“棄子爭先”、“逢危需棄”、“舍小就大”,

在古代典籍中,《棋經十三篇》是一部最全麵、最係統闡述棋理的著作,從第一篇“棋局”到第十三篇“雜說”,都從各個方麵、各個層次深刻地闡述了有關的棋理,至今仍為各國棋手所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