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陰 (三 上)(2 / 2)

“說得對。隻要大道在手,對麵即便有千萬人,吾亦當往矣!”

“節度使大人麾下,又豈會缺幾個擺弄算籌賬本的小吏?出此題目,必然是求可一策以安天下的大才。我等豈能隨便應付?!”

“是啊,是啊。你一介武夫懂得什麼?…..”

“然也,然也…..”

暈暈乎乎地被噴了好半天口水,馬躍才終於弄明白了,原來這兩夥讀書人昨天剛剛參加過節度使衙門安排的測試,如今正在為其中一道題目的最佳答案而爭執。本著事先多做準備的心態,他笑著擦了把臉,拱手求教:“幾位兄台是說,昨天節度使行轅的考卷當中,有這樣一道題目麼?”

“是啊,昨天的試卷當中,其餘諸題都不在話下。唯有此題,孫某想了整整一個時辰,都沒揣摩明白,考官大人出題時的本意是什麼?”有一名姓孫的讀書人心直口快,向馬躍回了個禮,皺著眉頭解釋。

“天下是誰人之天下,大唐是誰人之大唐?”沈姓讀書人搖了搖頭,長須在胸前飄舞,“若不是親眼目睹了王節度千裏馳援朝廷的壯舉,沈某真的不敢相信此題會出自節度使行轅。沈某相信王節度對大唐忠心耿耿,斷然不會接受某些無君無父之言。”

“天下是誰人之天下,大唐是誰人之大唐?!”明威將軍馬躍皺緊眉頭,一遍遍重複。雖然讀書不多,但他也明白君臣大義。而身為節度使的王洵,居然放任麾下的官員出這樣的題目給前來投效他的讀書人,難道他已經有了不臣之心麼?

可那他又何必冒險去救援靈武唐軍?放任崔乾佑把靈武唐軍一口吃掉,然後帶著叛軍直搗龍庭,豈不是剛好達到了借刀殺人的目的?!

聯係到自己這一個多月來的親身經曆,越想,馬躍覺得心裏頭越迷惘。顧不上再管讀書人們打架的事情,找了個石頭凳子坐下來,用刀鞘的尖端,在泥地上反複刻刻畫畫。既然大唐是陛下的,所有城池田地也都是陛下的,自己當初又何必要跟叛軍拚命?!誰當了皇帝,治下還能沒有捉奸捕盜之人,還能缺了自己這捕頭一碗飯吃?安祿山和李家誰輸誰贏,又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可叛軍的軍紀實在太差了。差到是個男人就無法忍受下去。而房琯大人的作為呢,又比叛軍強到哪裏去?如果說房琯大人是個奸臣,所以才做出借敵軍之手消滅民壯的愚蠢舉動,那提拔了奸臣的皇帝陛下算什麼?已經被出賣了一次,還要繼續為這個混蛋皇帝和混蛋朝廷效力,馬某不是犯賤又是在幹什麼?可馬某今後如果不想繼續犯賤的話,就要回過頭去忍受叛軍的欺淩侮辱,忍受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戕害父老鄉親,那又如何算得上是個男人?如果自己是個男人,就得拿起刀,可那豈不是又在犯賤?

一個個圈子繞下來,繞得馬躍頭暈腦脹。他原本沒想到問題會如此複雜,也沒想過自己能比那些讀書人高明,能在短時間內就給出一個正確答案。可無論怎麼努力,問題就在他眼前掛著,怎麼揮都揮之不去。仿佛如果今天弄不明白,就永遠無法再度跳上戰馬。永遠無法再度麵對成千上萬的叛軍,依舊能毫無畏懼地舉起手中橫刀。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冒出來,滾過他慘白的麵龐。然後再順著下巴的邊緣彙聚成溪流,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麵上。兩波觀點對立的讀書人沒想到馬躍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嚇得顧不上再打架,圍著他不斷溫言開解,“將軍,將軍!將軍大人,你怎麼了?!想不明白,你就先放一放唄!您剛才不也這麼勸我們麼?怎麼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您老放心,我們打聽過了,節度使行轅給武將安排的測試題目,和給我等的不一樣。將軍大人,將軍大人,醒醒啊,醒醒啊,你怎麼了。不好了,不好了,趕緊去叫郎中,將軍大人被痰堵了心竅了!”

“怎麼了,你們在喊什麼?喊我麼?”半晌,馬躍才回過神,眼睛緩緩地轉了一輪,間接證明了自己沒有得什麼失心瘋。

“您可嚇死我等了!”幾個本質善良的讀書人拍拍胸口,大聲抱怨。“您老這又是何苦呢?!您又不是讀書人!”

“有些道理,不僅僅是你們讀書人要弄清楚!”馬躍慢吞吞站起身,拄著橫刀搖搖晃晃往自己的臨時宿舍走。“馬某不能讓自己繼續糊塗下去。更不能讓麾下那些弟兄,死得不明不白。”

酒徒注:繼續生病中。俺這回真的成了“多愁多病的身了”,急需傾國傾城的貌來安慰一下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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