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靜靜看著鐵舟禪師沾著朱砂,在黃色紙箋上快速地寫著什麼。
側眸再看向懷袖,卻發現她竟雙目直勾勾望著鐵舟禪師,眼神空洞,仿佛被人攝取了魂魄一般
“你可知心魔之源?”鐵舟禪師抬起頭,深沉的目光直望進懷袖的眼睛裏。
懷袖澄澈的眸光一直望著鐵舟禪師的眼睛,眼神的焦距,卻又好似落在更遠的地方。
耳畔聽著鐵舟禪師低沉的聲音,懷袖仿佛被一種意念指引著,一步步邁向心靈最深處,緩緩開口道:“記得還是很小的時候,外祖母讓我研習琴棋書畫時候,我就知道,我日後要入……”
最後一個“宮”字,尚未開口,康熙用手肘輕輕碰了懷袖一下。
懷袖仿佛突然被人猛地推醒一般,驟然反應過來,怔愣地望著眼前的鐵舟禪師和康熙。
鐵舟禪師緩緩垂下眼簾,麵色一如先前般平和,唇邊勾著淺淺的笑痕,淡淡道:“每個人心中自皆有不可告人之隱疾,此皆無妨,隻要小施主能馴化心靈神獸,自得平安康泰!”
懷袖緩緩躬身,向鐵舟禪師行一禮,直起身時,雙手接過他遞給自己的符偈。
“將此符偈貼在每日睡覺的床頭,如晨鍾暮鼓以定心神,日久心魔自會收斂了。”鐵舟禪師話落,雙掌合十,緩緩垂下臉。
康熙向禪師行了禮,帶著懷袖走出了禪房。
兩人由正門出了大相國寺,走至人聲喧嘩的大街上,默默地走了一會兒,康熙半晌沒聽懷袖說一個字,忍不住回轉頭,見懷袖正低垂著眉眼,神情鬱鬱,手中捏著鐵舟禪師給她寫的那張符偈。
康熙放緩了腳步,一手輕輕搖著折扇,另一隻手抖了下長袖,用衣袖掩,悄然握住懷袖的手。
“怎麼?還在想方才的事?”康熙低聲問。
懷袖抬起頭,望著康熙的眸子裏凝著濃濃的擔心,輕聲道:“三爺,我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康熙停下腳步,蹙眉注視著懷袖的臉。
此時正陽光瀲灩,透過扶桑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暈,如粉黛薄薄地攏在懷袖如璞玉般清秀的臉上,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如罩在水霧中的影像,幹淨通透。
看來,剛才懷袖是被催眠了,所以,發生了什麼,她自己並不知道,就跟當日的官召羽一模一樣。
“你剛才什麼都沒說,隻是暈暈沉沉的,像睡著了一樣,所以我就碰了你一下。”
康熙淡淡說了一句,握著懷袖的手緊了緊,然後慢慢地鬆開,繼續往前走。
懷袖靜靜跟在康熙後麵,聽他這麼說,心裏比剛才好受了些,她生怕自己在無知覺的情況下,泄露了他們的身份,或者說出什麼惹惱康熙的話……幸好!
懷袖下意識用袖子擦了擦額角滲出的細汗,才將注意力集中到手裏捏著的符偈上。
反複看了好幾遍,懷袖喃喃道:“這上麵是什麼東西?怎麼看都不像字。”
康熙聽懷袖自言自語,回轉頭,向她伸出手,懷袖便將符偈放在康熙手上。
康熙並沒有拿起來看,而是將紙箋湊近鼻息,仔細聞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