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的和尚們還在上早課,剛交過了晨鍾,梁間成群的燕子在晨曦的晴空中呢喃飛逐,睡飽了一覺,此刻正是雀躍撒歡兒的時候。
懷袖站在寺院中,抬起頭,看著低低掠過頭頂的燕子,唇邊不禁綻出淡淡的梨渦。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寺院裏的燕子特別的多!”
懷袖笑問時,忍不住伸出手,一片從剛掠過的燕子身上飛落的半白半黑的羽毛,飄飄然落在掌心裏。
康熙看著她手中的燕羽,唇邊亦噙著淡笑:“燕子屬善禽,僧人更愛惜生靈,它們或可感知吧!”
懷袖用手輕輕撫摸著手心中的羽毛,因為時間尚早,天邊仍有一抹深黛色的藍還未消散,有一縷光透過葉間隙灑在羽毛上,折射出斑斕五彩的美麗紋路。
新陽漠漠撫摸著淡淡的霧氛,要疊疊不攏,要牽牽不破,在無風的空氣中懸著一張朦朧的光網,將康熙和懷袖兩人的身影掬在其間,有種迷離的輕柔。
康熙和懷袖今天特別幸運,原本打發來排隊的小廝,剛一來,正巧遇著排在第二位的那人家中有事,便將位置賣給了他。
待康熙和懷袖趕來時,第一個人剛進去,他們正巧可進入寺院中等候。
鐵舟禪師所居,是寺院後廂的一個單門獨院,並未與其他僧侶同住,來尋他求咒偈的香客,皆入院中等候。
康熙和懷袖等待時候,仔細打量這小院,隻見木窗前栽著兩顆一人高的蔥綠榕樹,堂後一排翡翠色的斑竹,旁邊一條蜿蜒石徑通向旁側的雨茗亭。
小院雖然格局簡單質樸,卻清新雅致,天然無琢,顯出居者淡漠平靜的心性。
康熙搖著玉骨折扇,輕輕點頭道:“瞧這院落,倒像是位得道高僧居住的。”
懷袖看了一圈,卻道:“我往日讀的佛家偈語故事中,許多得道高僧參禪悟道,皆在空山密林之中,周圍野獸比鄰,虎狼環飼,相比之下,此處反倒做作了!”
康熙聽她這麼說,笑道:“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成佛後,身披金絲袈裟端坐於金碧大殿之上,周圍皆以硨磲瑪瑙供養之。
可見,你說的那些,是未形成正身的,而真正修成了便不用再討那般苦吃了”
懷袖正欲開口辯駁,卻聽得那邊木門輕響,方才第一個進去的男子已經走了出來,滿臉喜氣地小心捧著剛求來的東西,表情跟那日見的那些人如出一轍。
男子經過康熙和懷袖身邊時,對他二人點頭笑了笑,樂顛顛兒走了。
康熙看了身後的懷袖一眼,兩人輕輕點了下頭,一前一後,向鐵舟禪師的禪房走去。
輕輕推開門,房內立刻傳出來一股沉水香的味道,渾厚而沉穩。
懷袖一聞便知是百年的老沉木屑研製而成,沉水香,唯獨不同於其他香料,這一種是越久的越好。
康熙大致掃了眼屋內的陳設。房內很簡單,一個暖籠占了半個房間,地上立著一支書架,上麵放著厚薄不一的經卷。
挨著暖籠旁邊放著一隻小巧的紅泥爐,上麵放著一個烹茶用的亞光紫砂提梁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