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癡情(1 / 1)

從那年,我終於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屋。

鬥室之中,一桌,一椅,一書櫥,一床鋪而已。套用一句話:我的小屋並不美。

然而,對那一方小小的空間,我卻情有獨鍾。

小屋是我播種、耕耘、收獲的一塊田園。為一顆顆心靈的走向成熟,為一雙雙眼睛的求知渴盼,為一份份獲獎的教研成果,為一篇篇有關專業的著述,不知小屋中留下我多少汗水和心血。酷暑盛夏,我曾經脫光膀子徹底“輕裝上陣”,關進小屋中堅守崗位;寒冬臘月,我曾經裹緊棉大衣,腳套大頭鞋“全副武裝”紮在小屋中挑燈夜戰。多少次,小女兒耐不住父女情深,悄然溜進小屋央求:爸,跟我玩會兒。多少次,我或哄或勸或唬,小女兒無奈地失望地走出小屋。我深為自己為人父的不稱職而內疚。別說小女兒,就是我自己,也難說清小屋之中到底有什麼東西拴住了我的心。

如此癡迷小屋,自知“傻冒”。於今,大家各奔“錢”程,我仍不思改悔,更是“愚人”。於是,小屋便有美名——“愚人居”。

傻人自有傻福。愚鈍半生,雖賺不來大錢,卻贏得無價的人間真情。

小屋中珍藏著一封封來信,有編輯先生的,有專家學者的,有讀者朋友的,有同道摯友的。字裏行間傳真情,每每捧讀,便覺小屋平添一份溫情。更有身邊男女老少中的摯友,每每光臨小屋,最以真情相見,就談——或筆墨文章,或古今中外,或嘻笑怒罵,或苦辣酸甜,海闊天空地談。有時候談得激情振奮,有時候談得痛心疾首,有時候談得笑聲回蕩,有時候談得淚灑衣襟……摯友相交,彼此卸掉“包裝”,走進“後台”,便有心靈的撞擊和融合,便有精神的博大和充實,便有生活的信心和力量。在小屋中讀懂這人間真情,不是最大的福分麼!

斷不敢自詡“神遊物外”,到底是凡夫俗子。然而,每每獨坐小屋,拿起一枝筆抑或捧讀一本書,什麼成敗榮辱,什麼毀譽得失,便統統的煙消雲散。書桌上方高懸的“靜”字便跑到我心裏,那份安寧,那份淡泊,那份豁達,那份坦蕩,慢慢地彌散開來,充盈了整個心靈。每每心境至此,便也神遊物外般地超凡脫俗起來,好美好美。每每此時,小屋中那一桌,一椅,一書櫥,一床鋪,便陡然生輝,讓人鍾愛不已。

這癡人說夢一般的話,算什麼?

就叫“小屋癡情”吧。

1994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