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年前的依依往事。
那是幾年前除夕夜的聲聲爆竹。
那是一個臘月二十六，年的腳步已經開始走進千家萬戶的日子。
我家裏一樣洋溢著過年的喜氣。下午，電話鈴聲驟然響起，一個不幸的消息傳來——我一路向上的事業突遭挫折，一個不小的挫折。我的神經陡然繃緊，雖有幾分修煉，還是險些繃斷。太出人意料，太猝不及防了！單位領導殷殷地關切：你是個好同誌，一定先要過好年啊！對，先要過好年！此刻，我真的忘記了一切，我的第一反應是，我是兒子，我是丈夫，我是孩子的父親，我必須挺住，讓一家人，讓孩子過好年！
因為，外麵已經隱約傳來爆竹聲聲。
我和妻子商定，不讓老父老母知道，更不要告訴孩子。我係好領帶，抖擻精神，把笑掛在臉上。
轉眼二十八，年味兒更濃了。下午卻見母親病倒了。“媽媽怎麼了！”我驚問。父親說：“你媽知道了你的事……”我陡然心頭一酸，定了定神，又把笑容掛在了臉上：“你看我這不都是好好的嗎？您放心，沒事的！”晚上，飯桌上兩個女兒默默無語。“怎麼了？”我的話剛出口，她們流下了眼淚。大女兒說：“爸，我知道您不好受。您說出來吧，我們長大了。”一股暖流從心頭湧起，直湧到我的眼窩。我知道，凡事不好怨天尤人，但在女兒心裏，他們的爸爸是一個好爸爸，這挫折是命運對爸爸的不公。“謝謝你們，好孩子！”我沒讓眼淚掉落。因為，過年的日子是喜慶的日子，是應該高興的；因為，女兒已經懂得為爸爸分憂，是應該欣慰的。
偏巧的是，這一年寒假值班安排我在三十和初一兩天，關鍵時刻。我沒有多高的境界，隻想遭遇挫折就不去值班，有點孬種。來到單位，帶班的領導說：真沒想到你還能來值班，不簡單！
過年的日子，值班也透著喜慶。人家都說“不簡單”了，我也就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
晚上，我主動“請纓”，獨自堅守另一間值班室。屋裏一片靜。我靠在沙發上，笑，不再掛在臉上，眼，沒有了神采，心，掉落在苦痛中。我獨自咀嚼著苦澀，外麵的爆竹聲離我遠去，遠去，仿佛這個世界拋棄了我。突然，電話鈴聲把我從孤苦中喚回。話筒裏是大女兒的聲音：“爸，您好嗎？家裏吃年飯了，媽媽給您留了一大碗餃子等您回來……”小女兒搶過電話：“爸，我和大姐商量好了，今兒晚上多給您打電話，好不好……”“好，好……”我連聲地說。果然，不時地有女兒的電話傳來。這個世界沒有拋棄我，我的女兒心裏掛念著我，女兒就在我身邊，親情就在我心裏。這個除夕我並不孤獨。於是，我打開了眼前的電視，讓自己的心融入這個世界……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已是午夜。這回先是小女兒的聲音：“爸，您等著，該放爆竹了，我們把電話對著窗子了，姐姐就去點爆竹了，您聽著……”隨後，劈裏啪啦的爆竹聲從話筒裏傳來，傳進了我的耳鼓，傳進了我的心頭，我第一次感到聲響竟然會化作了一股甜味，甜甜的，在心頭。話筒裏，兩個女兒的話語伴著爆竹聲傳來：“再近點，話筒再近點……爸，聽到了嗎？您聽到了嗎……奶奶說，12點的鍾聲敲響了，才是過年了，爸爸，過年好……您聽到了嗎，聽到了嗎……”“聽到了，聽到了……”我心頭湧起一股更強烈的暖流，我的聲音哽噎了，我的淚水奔湧了，靜靜地流淌，流淌……
幸福的淚水衝刷了我心空沉鬱的陰雲。爆竹聲中孩子的心走進了我的心，撫慰著我的心。我的心慢慢安寧下來。是女兒賜給我一個不尋常的幸福的除夕夜……
淚光中，我依稀看到一簇鮮豔的花朵。那是小女兒精心自製的曾經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賀帶上寫著：祝福爸爸一生好運！
淚光中，我依稀看到一支晶瑩的帆船。那是大女兒親手編織的曾經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船帆上寫著：祝福爸爸一帆風順！
……
人生難有永遠的順風。但是，有兒女真愛的撫慰，有親子真情的潤澤，便是天下永遠幸福的人！兒女回報給父母的親情，會永遠融入父母的生命！親情，讓生活灑滿陽光，親情，讓心靈擁享溫馨。以後的日子裏，正是女兒濃濃的情，深深地愛，化作我人生的力量，幫我走過挫折，走上坦途，伴我一路前行！
如今，那個除夕夜的爆竹聲聲還常回響在我的心頭。那是我生命中永遠的福音！
2003年10月
§§小屋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