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箭娃清醒了(3 / 3)

他摸摸自己身子底下鋪的軍毯、軍褥,身上蓋的薄軍被那麼新、那麼軟和,一下子琢磨過來小竇竇為啥給他包肩膀頭了,心裏一陣內疚……

洪指導員問:“箭娃,你的肩膀頭是誰紮的?”

“指導員,”關禁閉的小竇竇憋得實在沉不住氣了,從門簾縫探出頭來說,“我走到河邊的時候,恍恍惚惚看見一條小船往岸那邊劃!”

“你好好反省!”洪指導員扭回頭去說,“現在沒有你的發言權。”

小竇竇腦袋一耷拉,沒精打采地縮了回去。

箭娃果然見小竇竇這個被關禁閉的地方就在帳篷的小裏間裏,既不像他被關禁閉時裝進鐵籠子扔進野狼溝,又不捆不綁,心裏的內疚勁兒才差點了。他哪裏知道,小竇竇的心裏的滋味,真比裝進鐵籠子或捆綁著還難受哩!

箭娃一五一十地講起他來取箭的前前後後的經過,講著講著掉開了淚珠珠:“阿牙綽安叔叔,我要回去,告訴阿它吉,你們是最好的人,阿米皮曼和日本鬼子、國民黨一樣,是壞蛋!”

“箭娃,你得聽話!”洪指導員把掙紮著要起來、痛得齜牙咧嘴的箭娃按住,“你的傷口不行,現在還發燒,再說孟貴沒達到目的露了餡兒,你回去能輕饒了你嗎?”

“阿牙綽安叔叔,”箭娃撲閃著一對大圓眼睛說,“你說,孟貴幫著我來取箭,為啥又用卡濤紮我呢?”

洪指導員覺得這個話題是對箭娃進行更進一步教育的好機會,一針見血地說:“你們頭人已經知道我們是來領導窮獵戶鬧翻身打倒他們的,紮死你可以嫁禍給我們,煽動獵戶和我們鬧對立,使我們沒法開展工作。”

哈妮花在一邊不解地問:“指導員,孟貴為什麼不在船行到河中間時動手,偏到我們住的河邊下手呢?”

“你這個問題提得很好哇,”洪指導員說,“這就說明了敵人的狡猾和我們麵臨的鬥爭的複雜性。看來這裏的頭人已經掌握了我們一些情況,知道我們的愛民政策,設下這樣的圈套,猜測我們發現鄂家娃的屍體會向烏力楞聯係,他們就可以根據情況煽動獵戶鬧事。就是不這樣,孟貴回去後造謠中傷,也會把水攪得渾渾的……”

大家正出神地聽洪指導員的分析,箭娃擔心地說:“阿牙綽安叔叔,那怎麼辦呢?”

洪指導員沉著地笑笑說:“日本鬼子、國民黨都讓我們打垮了,全國的惡霸地主都讓我們打垮了,其他烏力楞的頭人也都完蛋了,還怕你們這一個烏力楞裏的頭人嗎!隻要獵戶們能和我們一條心,你們很快就有好日子過啦!”

洪指導員見箭娃直撲閃眼睛不吱聲,接著說:“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幫助你們打倒頭人,選好定居點。國家給你們撥了好多錢,還要派好多人來幫助你們建設新鄂村,再也不住仙人柱,過一邊打獵、一邊種地的新生活!”

鄂家窮人從來都是給頭人進貢,向官家交稅,還從來沒聽說有給鄂家錢的。鄂家也不知給吉亞齊磕了多少頭,吉亞齊還沒給鄂家這樣的好事呢。對於這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兒,箭娃有點不相信了,簡直像米米退給鄂家叨叨的那些好事,可是那些好事幹叨叨也不來!什麼新鄂村呀,新生活呀,他更鬧不清是怎麼回事了……

“注釋1”對漢人的蔑稱。

“注釋2”解放軍。

“注釋3”剝光皮的麅子頭,放在吊鍋開水裏打個滾就撈出來上席下酒,鄂倫春人招待貴客才用。

“注釋4”類似鞠躬作輯。

“注釋5”當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