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癡情兒女入空門 宋主匡胤欲屠城(1 / 3)

弘忍在一邊安靜地看著他哭泣,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一直到李良哭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去說:“師弟,沒有必要太過悲傷。況且師父已經修成正果,成佛去了西方淨土。像師父這樣的得道高僧,又怎麼是生死所能限製的呢?”

見李良稍微平靜,弘忍又說:“師弟,當年你下山時,師父曾囑咐,天下大定之日,即刻回山。如今大宋建國,天下已然大定,師弟為何遲遲不肯歸山,莫非貪戀這世俗的繁華不成?這是師父圓寂之時留給你的信,你好好看看吧!”李良接過信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廣濟大師的手跡:覺慧吾徒:十五年前為師送汝下山,曾有天下大定之日,即歸本寺之約。吾觀天象,推測此期不遠矣。汝兩度捐金,讚助功德,足見禮佛之心未曾衰減,誠為幸事。為師塵緣已盡,即將歸西,望你速返峴山,繼任主持,弘我佛法,普度眾生。為師預測數年後,禪林將蒙劫難,唯汝或可解也。勉之,勉之!來時空索索,去也赤條條。更要問端的,天台有石橋。

讀完信,他好久沒有說話,不明白師父信中所說的“禪林劫難”,到底是什麼意思;而且自己資質低下,如何能當住持重任?他抬頭對弘忍說:“師兄,自從下山以來,我所受的苦難折磨,遠遠超過了所謂的榮華富貴,對於俗世,我早無依戀。隻是這十五年來,我飲酒食葷,殺人無數,觸犯戒律之處太多,如何能勝任這主持之職?”

“師弟無須自責。當年師父讓你下山,自有他的道理。若你能解得佛門劫難,便是無限功德,又何必計較那區區小過?師弟,既然你對世俗已無眷戀,我們明日便啟程回寺,你看如何?寺中數百僧眾,都等著你回去主持寺中事務呢!”

李良雙眉緊鎖,在大廳中來來回回走了很久,仍然沒有開口。弘忍說:“師弟,你還有什麼不能割舍?莫非你定要拋棄那佛門淨土,在這鬼窟裏討活計嗎?”

李良未理睬他,沉思了一會兒,堅定地道:“師兄,我尚有一事未了。明日你先回寺,等我辦完事,立刻趕回峴山。決不食言!”弘忍心知無法改變他的決定,隻好依從。

早朝之後,趙匡胤慢慢向書房走去。幾乎每隔一天,他都要去那裏讀讀書,有時也會處理一些政務。在趙光義、趙普等人的影響下,他越來越喜歡讀書,大凡曆代史書、諸子、方誌,甚至以前他斥為浮華之辭的儒家經典和文火集子,也常常看得津津有味。

這幾天一直未看到李良,他心裏總覺不安,但李良並無明確的職責,數日不來宮中乃常有的事,也就不再多想。

進了書房,在一張巨大的檀木書桌前坐下,伸手取了那本尚未讀完的《史記》,猛然看到書的旁邊,擺著一塊紅色絲繩係著的綠色玉佩。他心中一驚,拿過來仔細端詳。這塊玉佩是趙家祖傳之物,昔日隨周世宗討伐淮南前夕,他親手掛在李良頸上。李良為何要退還給我,難道……。

趙匡胤不禁緊張起來,寬闊的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珠。他再向書桌上搜尋,發現一張白紙,打開一看,上麵寫著二十四個大字:

俗名李良,實乃覺慧。天下大定,師命難違。物歸原主,君其善為。

趙匡胤憶起當年廣濟大師叮囑李良的話,不禁喟然長歎。他知道李良這一去,恐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於是對這那張紙,發了一陣呆,心亂如麻,與李良相處的日子,在腦海中一一浮現。他再也無心看書,起身朝書房外走去。

剛走出書房,迎麵碰到一個小太監,說駙馬高懷德求見。趙匡胤心情正煩,隨口問道:“他有何事?”

“回稟陛下,高懷德打算帶著燕國公主,回真定老家,拜祭亡父高行周,請陛下恩準。”

“朕心情不好,不願見任何人!你告訴他,想去便去,關朕何事?”趙匡胤黑著臉,冷冷答道。說完,轉身又進了書房。

時近清明,天氣晴朗,碧空如洗,微風拂麵。高懷德騎著一匹雪白的駿馬,身後是一輛六匹馬拉的車子,再後麵是一大幫護衛。米黃色的車蓋,紅絨的車幔,顯得氣派非凡。

高懷德這次以駙馬都尉的身份,攜著當今皇妹回鄉掃墓,自然倍感風光。隻是昨日進宮,皇上未予接見,不知是何原因,未免使人忐忑不安。他正在胡思亂想,忽見一匹黑馬從崗上疾衝下來,轉眼到了車前。馬上的蒙麵人一身勁裝,手持利劍,動作奇快,隻見他忽左忽右,劍光起處,衛士倒下一片,或傷胳膊或傷腿,一個個疼得直打滾。

高懷德正在暗自驚訝,那蒙麵人馬頭一帶,揮劍朝他直衝過來。高懷德雖然身高力大,久經沙場,在對方輕靈狠辣的劍法麵前,也不由得手忙腳亂,心驚膽顫。勉強支撐片刻,手中的腰刀,被蒙麵人挑落在地,那鋒利的劍尖帶著一股寒氣,緊緊地抵在他的脖子上。

高懷德心裏歎道:“此番休矣!”臉上卻顯得十分鎮定,雙目直視那蒙麵人道:“在下駙馬都尉高懷德,車中乃是當朝天子的妹妹燕國公主。你若殺了在下,便是誅滅三族的大罪,還請壯士三思!”

“少廢話,殺的就是你高懷德!”蒙麵人恨恨地說,手中的利劍順勢往前一送,高懷德感到脖子上一陣劇痛,鮮血汩汩流出。

他強忍著疼痛,問道:“壯士究竟和我有何深仇大恨,為何一定要置高某於死地?”

蒙麵人眼中射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好,今天我讓你死個明白!”一把扯掉麵罩,喝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