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趙匡胤奉旨北上 陳橋驛黃袍加身(2 / 3)

武信軍節度使張令鐸,見他看得那麼專注,忍不住問道:“陶先生,這落日莫非有什麼玄機嗎?”

“天機不可泄露。”陶穀依然保持凝望的姿勢,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王審琦走過來說:“陶先生,你是高人,能據天象推人事,不妨就此略加解說,讓我們也長長見識,如何?”

陶穀微微頷首,不慌不忙地說:“也罷。諸位請看,那紅日之下,緊靠地平線之處,不是有一輪紅日嗎?此謂重日也,隻有在正月晴朗之日才會出現。雙日同在,互相摩蕩,彼此消長,強弱將分……諸位再看,那下麵之日,光線漸淡,終於沉沒,唯餘一日,依然燦爛奪目,四周複有紫雲環繞,靈光映襯。嗟乎新日,何其盛哉!天下蒼生,何其幸哉!”

王審琦、張令鐸都是一介武夫,哪裏懂什麼天文氣象?聽陶穀這麼神乎其神地一說,二人趕緊盯著落日,還感覺真有那麼回事。

張令鐸又問:“陶先生,什麼新日、舊日、上麵的太陽、下麵的太陽。此天象預兆何事?跟天下蒼生又有什麼關係?你就跟我們直說了吧,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我們這幫粗人又聽不懂。”

陶穀笑笑說:“新年新月,生生不已,故日新日。至於所兆之事,則陶某不敢明言也。”

“不過是戲言罷了,說出來又有什麼關係?”張令鐸的好奇心越來越強烈,催得更急。諸將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勸他說個明白。

陶穀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唉,你們總想探根究底,可我還要保住這顆腦袋呢!諸位,陶某今日所言,萬萬不可泄與外人,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切記切記!”

眾人一一點頭允諾,陶穀壓低聲音神秘地說:“舊日沉淪,新日麗天,此預兆改朝換代,新主將出;新日絢爛異常,又有紫雲、祥光為輔,此兆示新主德澤深厚,廣得人心。豈不是天下蒼生之大幸嗎?”

“那麼,這新主又是誰呢?”諸將完全被陶穀的如簧巧說吸引住了。

“《易》日‘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新主即將出現。隻是人君乃天帝之子,為昊天所定,陶某一介俗士,如何能知?不過上天似乎對此已有垂示,不知諸位注意到沒有?”

“上天有什麼示意啊?”大家更加迫不及待了。

“此不便明說,諸位隻管在日前京城所傳之讖言中推尋細究了。”陶穀說完,眨了眨眼睛,撇下眾人,背著雙手,邁著方步悠悠離去。

諸將誰也沒說話,彼此心照不宣。呆了半晌,王審琦說:“各位將軍,天色已晚,我們不妨去帳中仔細商議一番。”

來到營帳中,親兵點上蠟燭,大家隨意坐下。依然無人開口,飄忽閃動的燭光,照著一張張神情嚴峻的麵孔,使房中平添了幾分緊張凝重的氣氛。

還是張令鐸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據陶先生所言,即將登位的新君,便是點檢趙匡胤,我在京城也聽到了不少傳言,看來這真是天意。不知各位對此有何打算?”

王審琦接口道:“這還用說嗎?點檢當然就是新君了,此乃天定,非人力所能改變。況且那幼主、寡婦無知,將政事一概交給他人,我們兄弟披堅執銳,出生入死,他們有誰體恤了?當前大軍駐於郊野,實千載難逢的良機。要我說,各位不如順天應人,擁立點檢做天子,這樣我們還能立個頭功,哪朝哪代的將軍,還不是一樣的做?”

趙彥徽囁嚅道:“此事……恐須從長計議。一旦事敗,那可是……誅滅三族的大罪啊!而且,也不知點檢本人是否願意。”

王審琦“騰”地站起來,眼露凶光,陰陰地說:“鳥球,什麼從長計議!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擁立點檢,便在此時。誰若三心二意,徘徊觀望,我王審琦即刻宰了他!”

張令鐸連忙附和:“王將軍所言有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點檢之弟趙匡義就在軍中,不如邀他來此商量,由他通報點檢,則大事可成也!”

這個主意不錯,大家一致同意,便派人去大營邀請趙匡義,告知諸將心誌。

趙匡義一身戎裝,隆鼻虎目,顯得英武儒雅,神采非凡,思索片刻,說:“此事非同小可,諸位不妨請趙普前來,再行定奪。此人雄才大略,滿腹經綸,有他決斷安排,則可萬無一失。”

趙普來到營帳,聽了諸將的話語,心中暗喜,故作鄭重道:“嗣主年幼,周室氣數已盡。點檢威望素著,內外歸心,諸位誠心擁戴,確係英明之舉。然而點檢乃大忠大義之人,久蒙先帝恩德,必然拒絕諸位之請。以趙某愚見,唯有兵諫,造成既成事實,逼他應允,方可成事也!”

趙普這一番話,真可謂滴水不漏,既隱瞞了趙匡胤篡奪皇位的野心,又讓軍中將領心服口服。於是,大家連夜分頭去做準備,一切都按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

拂曉時分,主帥趙匡胤的下榻之處,李良、張瓊和十幾名親兵在房外警戒。盡管通宵未眠,他們仍然睜大雙眼,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突然,遠處轉來一陣喧嘩。李良和張瓊心中一驚,急忙令親兵守住柵欄,拔出劍來,嚴陣以待。接著,隻見成千上萬名將士,洪流般朝這邊湧來,腳步聲、呼喊聲、兵器的撞擊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