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匡胤歸家探妻子 趙普施計破滁州(1 / 3)

眼看已經到了年底,天氣變得越來越冷,綺雲自從七月生下一個女兒,因為在坐月子的時候沒有養好,不小心受了涼,便落下了病根,身體總是不好,郎中請了不少,但就是不能根治。一連拖了好幾個月,終於臥床不起,豐潤的臉龐也變得越來越消瘦,雙腿開始出現浮腫,青絲大把大把地往下落。趙匡胤見到自己美麗的妻子如今麵容憔悴,日漸消瘦,不免憂心忡忡,還好有細君在一旁細心照顧,這才感到一絲安慰。

過了新年,也就是顯德三年(956年)正月,周主郭榮決定暫緩西蜀戰事,集中兵力攻打南唐,並禦駕親征,近日便要出發。趙匡胤得到消息,左右為難,眼下綺雲的身體,他實在是放心不下。他滿懷心事地回到家裏,推開門,細君正在煎藥,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草藥的味道。

細君抬頭看到趙匡胤,眨著那雙微微凹陷、秋水般明亮的眼睛,對他說:“表哥,你也舍得回來啦?綺雲姐剛才還念叨你呢!”

細君十七歲了,出落得比小時候更加漂亮,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特別是她那罕見的奶白色皮膚,細膩潤澤,襯著清秀細致的五官,顯得聰慧高雅。

細君倒了一碗藥,端起藥碗,朝綺雲走去。趙匡胤說:“讓我來吧!”伸手去接,一不小心,碗裏滾燙的藥汁濺了出來,灑在趙匡胤的手背上。細君連忙把藥碗放下,抓住趙匡胤的手,一邊用手絹輕輕擦拭,一邊關切地問:“表哥,痛不痛?你沒事吧!”

趙匡胤心頭突然蕩起一種奇異的感覺,趕緊抽回自己的手:“不要緊,我粗皮糙肉的,不怕燙!”細君見他神色慌亂,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趙匡胤端起藥碗,走到床邊,嚐了嚐,一勺勺地喂綺雲喝下去。綺雲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了。

綺雲喝了兩口,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問道:“相公,你怎麼此時才回來?”

“陛下準備親征淮南,召集群臣商議。”趙匡胤故作輕鬆地說。又舀了一勺藥汁,送到她的嘴邊。

綺雲眼中閃過一抹悲傷絕望的神色,輕輕推開勺子,接著問:“如此說來,相公又要出征了?”趙匡胤點點頭。“何時出發?”“就在近日。來,你還是先吃藥吧!”綺雲的肩膀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相公,看來為妻的病是難以好轉了。你在戰場上拚殺,萬萬不可分心,要好好保重身體,千萬不要逞強好勇……萬一我死了,你也不要傷心。細君善良賢惠,有她照顧你,我就放心了!”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綺雲,看你都在說什麼!”趙匡胤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別胡思亂想了,等我出征回來,你肯定已經好了!”說著,眼淚奪眶而出,連忙偷偷轉過頭去。

過了許久,綺雲才昏昏睡去。趙匡胤替她蓋好被子,悄悄掩上門,走了出去。

母親杜氏正在客廳裏納鞋底。她雖然年近五十,但身體依然硬朗,精力旺盛,而且一貫儉樸,盡管丈夫、兒子皆為朝廷命官,還是常常做些針線活兒。趙匡胤走過去,輕輕對她說:“娘,過幾天,孩兒就要跟隨聖上出征淮南,可綺雲有病在身,我實在放心不下!”

趙匡胤快三卡歲的人了,在外麵威風八麵,可一到母親麵前,卻自然而然地生出怯意。在他心目中,母親永遠是神聖的,不可違抗的。每逢大事,他必定會跟母親商量。

杜氏聽了他的話,放下手中的針線活,一臉嚴肅地說:“壘命不可違!既然食君之祿,就要報君之恩。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因為兒女私情,而廢了君臣大義!你放心去吧,家裏有娘頂著呢!”

母親的話,固然沒錯,出征淮南無法推托,可他又實在牽掛臥病的愛妻。他隻能在心裏祈禱,願上蒼垂顧,保佑綺雲渡過危難,早日康複。

北漢主劉崇因高平之敗,心中悔恨,憂憤成疾,於954年冬天吐血而亡。其子劉承鈞被遼國冊封為新漢主,稱之為兒皇帝。劉承鈞易名為劉鈞,為了求得遼國軍事上的支持,竟也心甘情願步石敬瑭的後塵,做了這個屈辱的兒皇帝。

劉鈞報仇心切,剛剛繼位,便向遼國乞師,進攻潞州,被李筠擊敗。第二年春天,他又屢屢派兵,騷擾深州、冀州。郭榮遣曹州節度使韓通率兵清剿,大破漢遼聯軍,並疏通深、翼二州交界處的葫蘆河,沿河築起土牆,使北漢軍隊無法逾越,這樣,北境才稍稍得以安寧。

周主郭榮雄才大略,早就對風光秀麗、物產豐饒的江南起了吞並之心。趁著現在北漢無事,他便決定暫時停止對西蜀的軍事行動,而將矛頭直指南唐。

郭榮委任宰相李穀為淮南道前軍行營都部署,許州節度使王彥超為副,統率韓令坤、慕容延釗等十二員大將,率領八萬精銳人馬,向南唐進發。

此時,南唐主李璟,卻正在自己的後富禦花園裏,與寵臣馮延巳一邊品嚐佳釀,一邊作曲填詞,數十名娉婷婀娜的宮女,正隨著美妙的音樂翩翩起舞。

雖然已是晚秋時節,江南依然芳草青青,綠水淙淙,正如晚唐風流才子杜牧所言:“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李璟神清氣爽地斜躺在軟椅上,神色雍容雅致,左手持杯。右手擊節,興致勃勃地對馮延巳道:“馮愛卿,風景如此,你我君臣二人,何不即興填詞一首,也不辜負了這大好秋光!”

李璟令內侍取來紙筆,略加思索,一揮而就,遞給馮延巳。原來是一首《攤破浣溪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