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周主郭榮設宴,趙匡胤、韓令坤、範質、李穀、李重進、張永德、慕容延釗、李良,共八人前來參加宴會。等到眾人做好之後,郭榮站了起來,滿麵春風地說:“朕今天設下家宴,將各位愛卿召集到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大周的西征部隊,一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從大散關到秦州,接連攻下三座城池,銳不可當,西蜀軍顯然已經變成驚弓之鳥,聞風喪膽。此外,匡胤訓練禦林軍很有成效,朕也想要借此機會對其表示嘉獎。”
郭榮是個有雄心大誌的君主,一心想早日平定天下。他見北境安寧,便遣王景為招討使,試探性地攻打西蜀。誰料西蜀主孟昶流連聲色,未及防禦,竟讓周軍攻了一個措手不及。眾人聽郭榮一說,紛紛舉杯祝賀。
郭榮做了個手勢,一隊舞女娉婷走出,翩翩起舞。君臣邊觀舞,邊飲酒,其樂融融。
李重進端著酒杯,走到趙匡胤麵前,說:“趙將軍治軍有方,年輕有為,前程未可限量,老朽敬你一杯!”
趙匡胤慌忙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回答:“李將軍過獎,趙某愧不敢當。禦林軍之所以能略有起色,全靠陛下和張將軍的調度、支持,趙某隻不過盡些微薄之力而已。在治軍方麵,還要請李將軍多多指教。”
李重進矜持地微笑道:“好說,好說。趙將軍確是謙謙君子,難怪陛下和張永德如此信任你!”
趙匡胤早聽說李重進心思細密,頗有心計,不知他所言有何深意。宴會之上,也不便深究,便一笑了之。
酒酣耳熱之際,郭榮酡紅著臉,興致頗佳地說:“諸位愛卿,朕自登基以來,從未像今日這樣暢快過。朕有一愛妃,琴藝絕佳,朕即喚她出來,略彈數曲,以助諸位雅興,如何?”
範質一聽,急忙阻止:“陛下,皇妃乃萬金之軀,怎可隨意現於人前?萬萬不可!”
“讀書人就是迂腐!在座者,皆為朕之密友,何必拘謹!”郭榮轉身,令內侍喚她速來內殿。
過了片刻,一位身著紫色衣裙,戴著一層薄薄麵紗的麗人走進殿中,向郭榮行了大禮。郭榮吩咐內侍設置好幾案、凳子、琴,然後揮手示意那幫舞女退下。
趙匡胤一眼就認出,眼前這位皇妃就是綠珠,心中暗覺不妙,偷偷瞥了一眼李良。
果然李良臉色都變了,端著酒杯的手直發抖。其實郭榮剛才那麼一說,李良便預感到是綠珠,暗自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失態。看到了一年不見的綠珠,仍然不由自主地一陣顫栗。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綠珠將琴放在幾案上,優雅地坐下調琴,隨即飛出一串悠揚的音符。李良的心又是一陣突跳。綠珠首先彈唱的是一曲漢武帝的《秋風辭》,歌聲婉轉,如黃鸝輕啼林間,琴聲悠揚,似澗水流濺,眾人聽得如癡如醉,齊聲喝彩。
綠珠奉郭榮詔令出來彈唱,並不知聽者是何人。等到一曲彈畢,偶一抬頭,透過薄薄的麵紗,無意一瞥,竟看到了她日夜思念的李良!她的心猛地一揪,一股又酸楚、又苦澀的感覺橫溢胸中,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咬了一下嘴唇,略一思忖,便彈起了那首《四愁歌》:我所思兮在泰山,欲往從之梁父艱,側身東望涕沾翰。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成心煩勞?
琴聲如泣如訴,李良的耳邊響起幾年前綠珠那柔情似水的輕語:“大哥,這首張衡的《四愁歌》,我隻彈唱給你一個人聽!”接著,眼前又幻化出綠珠那顧盼生輝的眼波、如花的笑靨、潔白的胴體。
李良全身一陣痙攣似地顫抖,為了不讓外人看出自己的失態,他隻好拚命壓抑著自己,仰著頭,大口大口地喝酒。可是沒有用,他滿腦子都是綠珠的一顰一笑。最後,他隻好痛苦地捂住雙耳,閉上眼睛,低下頭,聽任情感的波濤在內心深處洶湧衝撞。
李良隻顧喝酒,他的意識完全麻木了。他根本不知道綠珠是何時離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皇宮的,隻記得在皇宮外,趙匡胤攙扶著他問:“你喝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他沒回答,推開趙匡胤,踉踉蹌蹌地走了。
夜幕已經降臨,白天俗世的喧囂,已經歸於寂靜,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房屋,在昏暗天空的映襯下,如同一片黑沉沉的鬼域。
李良順著街道,本能地拖著腳步,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開封府衙署後麵——他和綠珠從前的家。李良伸手推開大門,穿過院子,徑直走進綠珠過去的臥室,打火點亮蠟燭。
房子裏的家具還是一如往昔,隻是幾案上的琴和彈琴的人已離去,以往那股淡淡的幽香,也為空氣裏濃重的黴味所代替。
李良環視房內,那窗戶上綠珠貼的雙鳥窗花,早就被剪去,隻留下空白而已。他忽然覺得人生亦是如此,美好的東西終歸要失去,剩下的隻有殘缺和空虛。
他頭暈目眩,倒在大紅的床褥上,像受傷的野獸一般嚎叫了一聲,就昏昏地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用熱毛巾擦他的臉,一股熟悉的淡香撲麵而來。他微睜雙目,醉眼蒙嚨之中,身著紫色衣裙的綠珠,正臉色微赧地傾身麵向自己,不錯,她是綠珠!
李良唇幹舌燥,火一般灼熱的激情彌漫全身,他喊了一聲“綠珠”,猛地翻身抱住她,滾燙的雙唇在她臉上不停地親吻。內心的欲望,在烈酒的作用下越來越熾熱,身體膨脹得幾乎要爆炸。李良什麼都顧不得了,粗暴地將她掀翻在床褥上,瘋狂地撕去她和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騰身而上,以一種無堅不摧的力量,猛烈地挺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