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徹底失去理智的非正常狀態下,廣濟大師的陰影不複存在,勃發的生命偉力一往無前,他迅速地占領了那處他曾經難以攻克的堡壘,然後喘息著不斷攻擊,直到最後完成,才又躺下昏睡過去。
睡了片刻,李良似乎聽到身邊有嚶嚶的哭泣聲。他掙紮著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就著微弱的燭光,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躺在他身邊的不是綠珠,而是素雲!
這一看,他的酒立刻醒了一大半,汗水從額上直往下流。他張口結舌地問:“素雲,怎麼……會……這樣?我對你……做了些……什麼?”望著赤身裸體的素雲和被褥上那一塊醒目的鮮紅,李良又是內疚又是自責,用手拚命地抽打自己的頭和臉,那聲音在深夜聽來是那麼清脆響亮。
素雲停止了抽泣,披上衣服,挨近李良,溫柔地擦去他臉上的淚水,說:“李大哥,別這樣,是我自己願意的!”
原來,當她看到綠珠房中的燭光,發現醉倒的李良時,便打來熱水替他擦洗,既而遭到李良暴風驟雨般的進攻,她原本是可以走開的,然而她沒有。看到自己愛戀已久的男人,承受著如此巨大的痛苦,素雲心如刀絞,那一刻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隻要能減輕他的隱痛,哪怕是作為綠珠的替身,也心甘情願。於是她默默地承受著,聽任李良所為。
“李大哥,我知道自己遠不如綠珠姐,可我也像她一樣敬重你、喜歡你。若大哥不嫌棄,我願意一輩子伺候你;若大哥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今晚的事不怪你,請大哥千萬不要記在心上。”素雲見李良眼光呆滯,臉色蒼白,柔聲細語地寬慰他。
李良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他的腦子有如一團亂麻:綠珠在的時候為什麼自己不行?她進皇宮後為什麼自己又行了?為什麼偏偏是素雲,使自己成了真正的男人?為什麼要對素雲做出這等事來……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師傅要讓自己下山,來承受這。塵世間的苦難與煎熬?這些問題在他腦子裏盤旋著,糾纏著,撕咬著,他怎麼也理不出頭緒。
李良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撇下哀哀哭泣的素雲,逃走似地跑了出去,一頭紮進濃濃的夜色中。
接連數月,李良既不去當值,也不去協助趙匡胤訓練軍隊,每天泡在酒店裏,無日不飲酒,飲酒必醉,清醒的時候少,沉醉的時候多。因為隻有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他才能夠忘記人間的煩惱,得到暫時的安寧和解脫。
趙匡胤見他如此頹廢消沉,且雙頰浮腫,步履虛飄,往日的風采蕩然無存,又急又恨,三番五次勸說,毫無效果,甚至動手揍他,仍然無濟於事。韓令坤、慕容延釗等一班朋友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也無計可施。
轉眼中秋已過,天氣轉涼。這天下午,李良照例在都亭驛附近的一家酒店喝酒。喝到九成醉,又吩咐掌櫃的將酒葫蘆灌滿,出了店門,一邊不時將葫蘆口湊在嘴邊喝上一口,一邊歪歪斜斜地橫過大街。
俗話說:冤家路窄,真是半點不虛。路上竟然遇到了高懷德!
高懷德此時任果州團練使,中秋前奉周主之詔返京,籌劃進攻淮南,事後一直逗留開封。當天,他在朋友家飲酒作樂,直到黃昏才回自己的私宅。平時高德懷就傲慢成性,如今乘著七分醉意,領著十幾個隨從,在大街上由北向南疾馳,街上的行人紛紛閃避。
一幫人一路狂奔,來到都亭驛街口,卻見大街正中,一個軍官模樣的漢子兀然站立,手舉葫蘆,醉醺醺地自顧喝酒,眾人喝令他讓道,亦是不理睬。
本來高懷德等人從旁繞過,亦無不可,但他素來驕橫,又喝了幾杯酒,越發張狂,非要那漢子讓道不可,便令一個隨從下馬,去看個究竟。那隨從走近一看,認得是李良。心中害怕,忙跑回去告知高懷德。
高懷德仗著酒力,惡狠狠地說:“他孤身一人,有何可怕?我正愁沒機會報從前受辱之仇,他卻自動送上門來了。給我上!”
一幫人下了馬,小心翼翼接近李良。李良根本沒有發覺,照舊仰頭狂飲。高懷德的隨從一擁而上,拳打腳踢。李良突遇襲擊,又喝得爛醉如泥,哪裏還有半點力道,隻落得個任人宰割的份兒了。這幫人見李良沒有了以往的武功,膽子也大了起來,毫無顧忌地圍住他,手腳並施,不留半點情麵。不一會,李良便頭破血流,皮開肉綻,昏死過去。街上的行人見此情景,慌忙躲避。
喪心病狂的高懷德,還覺不解恨,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在李良的左臉劃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獰笑著說:“小子,今日毀了你這張俊臉,教你知道大爺的厲害!”
再說韓令坤和石守信兩人,見李良遲遲未歸,心裏著急,便在這一帶的酒館尋找,正好看到高懷德一幫人,在圍著李良發瘋般地踢打,李良滿臉滿身是血,躺在地上,嘴裏還嘟噥著:“我的酒我的酒,還我的酒……”
二人一看李良的樣子,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殺將過去。高懷德等人見勢不妙,上馬便跑,其中一個動作稍慢,被韓令坤砍斷馬腿,跌到在地。韓令坤正要舉刀結果他的性命,石守信一把拉住他說:“留下活口!”
韓令坤罵了一聲:“日娘賊,暫且留下你這條狗命!”一刀割下那人的耳朵,痛得那隨從哇哇直叫。
兩人走到李良身邊,俯身一看,隻見李良滿臉血汙,遍體鱗傷,尤其是臉上劃開的那條刀口,皮肉外翻,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此時天色漸黑,兩人強壓心中悲憤,將李良抬回軍營,當晚請來郎中治療,臉上施了麻藥,並縫合包紮好。直到半夜,李良才醒了過來,而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