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若有所思,不斷點頭。他走過去,在郭榮肩膀上拍了拍:“榮兒,你說得沒錯。你肯用腦子,心思又縝密,確實沒有辜負我對你的厚望。成大事一定要善於耐心等待,切不可急於求成!”
次日,郭威入朝向劉承祐辭行,誠懇地說:“陛下春秋方盛,當勉力國政,遇事多跟蘇逢吉、楊邠、史弘肇等大臣商議,太後跟隨先皇多年,老成睿智,對國事頗有見識,陛下應該多方請示。親賢臣,遠小人,明辨是非,洞察忠奸,此國家興隆之基也,願陛下留意!至於疆場戎事,臣願竭誠效忠,請陛下勿憂!”
劉承祐雖然心中不以為然,但礙於麵子,也隻好斂容稱謝道:“朕知道你勞苦功高,對國家社稷一片衷心。朕賜你禦馬五匹,祝你旗開得勝,早日消除北患,造福百姓!”
郭威此番鎮守鄴州,深知前途未卜,他本想把家眷一起帶走,可是一家老小安居京城久矣,都不願遷徙,受那舟車勞頓之苦;另一方麵,郭威也顧慮到,一旦舉家遷徙,難免會引起朝廷的疑心,隻好作罷。唯有郭榮,舍不得拋下新婚的妻子,將符氏攜往鄴州。
劉承祐從軍中調撥一萬精銳騎兵,作為郭威的直屬部隊。趙匡胤、韓令坤、慕容延釗、王審琦、李良等人,全部是清一色的甲胄、駿馬、雕弓,一個個威武雄壯,英姿勃發。趙匡胤、慕容延釗等人,都希望能與遼人一番血戰,一顯身手,立下戰功,可是誰也不曾想到,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變,正在悄無聲息的醞釀之中。
郭威率兵抵達鄴州,河朔諸將領前來迎接。他在節度使衙署,與諸將士商議了三天,製定了防禦遼軍的周密計劃,督促諸將立刻各自回去部署。遼軍聽說郭威奉命前來鎮守鄴州,本已畏懼,又見漢軍迅速加強了邊境的防衛力量,也不敢輕舉妄動。而郭威此時別有所圖,也無意主動進攻遼軍,整個黃河以北地區,頓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僵持狀態。
幾個月來,郭威千方百計地聯絡各鎮將領,對手下的將校大施恩惠,同時抓緊軍隊的訓練,以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一天,他和郭榮在衙署商議禁軍訓練的事情。郭威道:“榮兒,這一萬精兵可是我們的命根子,不但要訓練好,讓他們能打仗,而且還要千方百計地籠絡他們,讓他們在必要時為我們拚命!這後一點尤其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孩兒明白父親的意思。我已經給每個士兵加了一兩銀子的月餉,將校待遇更優。此外,趙匡胤、韓令坤等人,在禁軍中的故舊頗多,我也特別交代他們,盡量多和其中的將校來往,廣交朋友。這些人都很能幹,而且對我們忠心耿耿,尤其是趙匡胤,智勇兼備,頗得士卒信任,實在是大將之才!”
郭威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道:“趙匡胤等人跟了我這麼多年,立下許多功勞,官職卻一直不高。我之所以不向朝廷舉薦他們,就是希望他們能為我所用,也確實委屈他們了!”
郭威停了停,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繼續說道:“鄴州城內以及周圍的軍隊,畢竟好掌握,但那些外鎮將領就很難控製了。我最擔心的,就是澶州節度使李洪義和駐兵鎮守澶州的夔州節度使王殷,他們二人的軍隊,合起來有八萬之眾,若有變故,就難辦了!”
“李洪義貪財貨,王殷好女色,隻要我們不惜錢帛,投其所好,倒也不難拉攏!”郭榮卻是胸有成竹。
“這次來鄴州,皇上下旨,錢財貨物任我調度,這個自是不愁!”郭威站起身來,“榮兒,澶州始終是我的一塊心病。我看近日內,你從衙署支取一筆金銀,去相州物色幾個有姿色的女子,再帶上幾十壇好酒,以勞軍為名,去澶州活動活動。不要計較花了多少錢,隻要能讓李洪義、王殷高興就行了!”
“好,我明天就動身!”
“帶上石守信和王審琦!”郭威又交代了一句。
郭榮去澶州兩天了,郭威擔心朝中有什麼變故,又派了兩個心腹潛回開封,隨時報告朝廷的一舉一動,直到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才鬆了一口氣。
吃過晚飯,郭威信步走到後院。庭院裏菊花開得正盛。這個小庭院的四周都是內宅,因為郭威沒有帶家眷前來,所以許多房子都空著。郭威住在南邊的正房,郭榮夫婦則住在北邊的正房,另有兩個使女住在東廂房。
此時已是夕陽西沉,明月在天,院子裏十分幽靜。郭威走到菊花叢邊,折下一朵,放在鼻子前,細細地感受那份醉人的清香,內心卻在期待著什麼事情發生。
一個紅色的影子在回廊上一閃,郭威心裏一陣慌亂,他立刻猜到了來人是誰。理智告訴他,必須立刻離開,可是他的雙腳,卻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不由自主地朝著火紅的人影走去。
郭威迷迷糊糊地跟著那個人影,穿過兩道門,來到符氏的臥房裏。燭光搖曳,白色的帷帳,讓他恍惚迷離。符氏從後麵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郭威猛地驚醒過來,扒開符氏的手,欲往外走。符氏死死地抱住他,嘴裏喃喃自語道:“不,別走,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