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襄陽城潛龍遭忌 峴首山巧闖山門(3 / 3)

王彥超歎了口氣說道:“閣下將門之子,英彥之才,若能人我帳中,那真是王某的大幸!隻是舐犢情深,於情於理,你都應當去鳳翔,侍奉在父親身邊。令尊與我是故交,我豈敢留其愛子,令世人齒寒呢?”

趙匡胤、王審琦剛想開口辯解,王彥超擺擺手道:“兩位不必多言,請不要陷我於不義!”隨即叫管家取來白銀二百兩,贈給趙匡胤,“王某清貧,無以為贈,綿薄之意,望請收下。此舉實出無奈,還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二人出了王府,王審琦便憤憤地說:“哼,這個老狐狸,態度變得這麼快,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趙匡胤心知王彥超忽然婉拒,必有緣故,故在一旁沒有做聲。倒是王審琦在一邊訕訕的,“趙兄,在下答應為你引薦,沒想到王彥超這個老家夥,這麼不能容人!不如在下和趙兄一道另投明主算了!”

趙匡胤見他著急,笑笑說:“王兄無須動怒,萬事講究一個緣字,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明天,我想去那聞名已久的峴山一遊。過兩日,便往太原去和兩位兄弟會合!”王審琦見此,也隻好作罷。

第二天一早,趙匡胤隨便用了早點,騎著赤褐馬,慢悠悠地朝城南走去。出了文昌門,城外是一望無際的原野,綠草如茵,繁華點點,遠處起伏的群山,在霧嵐中顯得縹緲而神秘。

趙匡胤騎著赤褐馬,直奔峴山而去。

峴山又名峴首山,在襄陽城南七裏,雖不如五嶽高峻雄奇,卻也是雄踞湖襄,峙臨漢水,自有一番秀美靈氣。趙匡胤牽著赤褐馬,不慌不忙地上山,一路欣賞著景色,自有一番悠遊滋味。

此時已是落日蒼茫,如血的殘陽給天地間的一切,鍍上了一層悲壯的色彩。層山疊疊,鬆濤陣陣,清冷的山風吹在臉上,趙匡胤不禁精神大振,豪情頓生:男兒就該像這山風一般,迅猛強烈。滿腔豪情、無所羈絆。

峴山山頂有一塊著名的“羊祜碑”。據《晉書》記載,西晉大將羊祜鎮守襄陽,統率天下兵馬時,曾多次與朋友鄒湛登臨此地。興盡悲來,對鄒湛說道:“自有宇宙,便有此山,古來賢達之士,登此遠望,如我與卿者多矣,皆湮沒無聞,使人傷悲!如百歲之後有知,魂魄猶登此山也!”羊祜死後,襄陽百姓在此立碑,望其碑者莫不流淚,所以晉代文人杜預稱此碑為“墮淚碑”。自此以後數百年來,“羊祜碑”已和峴山融為一體。登臨之人至此,無不生出一種遷逝之感,生命之悲!

趙匡胤站在山頂,手撫被歲月和風雨侵蝕的斑駁的碑身,俯瞰東流的漢水和雄偉的襄陽古城,不禁心情激蕩,思如潮湧。

想當年,羊祜在襄陽安撫士庶,墾田積糧,準備一舉滅吳,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以名垂青史,可是終因朝廷的牽製而大誌未遂!前賢已逝,山河依舊,緬懷古人,想到自己同樣至今功名未就,不由得感到一陣深沉的憂慮和惆悵。即便是所有登臨此山的人,又有幾人能擺脫湮沒無聞的命運呢?

趙匡胤想起遠在洛陽勉力支撐的母親,溫柔美麗的妻子,年紀尚幼的弟妹,這些人注定是他這一輩子無法擺脫的牽掛,隻是眼下兵荒馬亂,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想到這裏,趙匡胤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眼看天色已晚,趙匡胤信馬由韁地沿著山路下去。小路兩旁是濃密的鬆樹林,鬆林深處傳來澗水淙淙流淌的聲響,偶爾一兩聲清脆的鳥鳴,在寂靜的山澗回轉,腳下的鬆針發出輕微的沙沙梭梭聲,一切都是那麼靜謐。

深山藏古刹。沒過多久,一座寺廟便出現在趙匡胤的眼前。這是一座早已破敗的寺院,隻有那早已傾頹的牆垣,青苔叢生的琉璃瓦,在依稀訴說著它曾經的輝煌和世人的冷落。

趙匡胤牽著馬,走上前去,看到寺門正上方的廟額上,寫著“龍興寺”三個古樸蒼勁的大字,那木製的匾額上蛛網糾結,塵埃遍布,已是破敗不堪。正在他暗自感歎的時候,寺內走出一個麵貌清臒,須發皆白,身穿黃色僧袍,肩披袈裟的老僧人。他緩緩走上前來,單掌對趙匡胤施禮道:“阿彌陀佛,施主是否姓趙,從洛陽來?”

“正是。”趙匡胤答道,心中一陣疑惑。

“阿彌陀佛。老衲終於等到施主了!”

趙匡胤驚愕不已,便問:“在下從未與大師謀麵。大師何出此言?”

“此事說來話長。施主,請隨我來。”

趙匡胤跟著老僧進了寺門,將赤褐馬拴在廊柱上,然後跟隨老僧一路穿過佛祖殿、觀音殿,最後來到僧眾住的禪院,在一間幽靜雅致的禪房坐下。立刻就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沙彌端上兩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悄然退出。

“施主,請用茶。”那老僧端起茶杯,向趙匡胤做了個手勢,微微頷首道,“老衲是本寺主持,法名廣濟。施主疑惑之事,聽我慢慢道來。”

原來這龍興寺建於南朝蕭齊永明年間,在荊襄一帶很有名。此寺的上任主持燈禪師,早年雲遊四方,曆覽天下名山大川,廣結善緣。六十歲以後接任主持,便不再出山,專心研究佛經,參悟禪理,教授門徒。唐末大亂,兵連禍結,生靈塗炭,燈禪師反複觀測星象,細研讖書,料定天下將有數十年的禍劫。於是,傾盡平生之所學,參研古代各種兵書,潛心研習,撰成《輿地與兵法》一書;又憑他數十年的功底,創立了一套神奇的棍法,號為“渾天棍法六十四式”,以待有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