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荃,你既然到了我的幕下,我告訴你一句話:我這裏所崇尚的就是一個‘誠’字。
——曾國藩
曾國藩與李鴻章曾有一段師生之誼,當李鴻章滿懷希望地投奔曾國藩時,曾國藩卻借口軍務倥傯,沒有相見。李鴻章以為隻是一時忙碌,幾天之內定可召見,誰知在旅舍中閑住了一個月,竟得不到任何消息。他心急火燎,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李鴻章得知曾國藩幕府中的陳鼐,是道光丁未科進士,與他有“同年”之誼,也充過翰林院庶吉士,又算是同僚,就請陳去試探曾國藩的意圖。誰知曾國藩環顧左右而言他,不肯表明態度。
李鴻章既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曾國藩何以對他如此冷落?這實在令人費解。就連陳鼐也不明所以,便對曾國藩說:
“少荃與老師有門牆之誼,往昔相處,老師對他甚為器重。現在,他願意借助老師的力量,在老師門下得到磨練,老師何以拒之千裏?”
曾國藩冷冷地回答說:“少荃是翰林,了不起啊!誌大才高。我這裏呢,局麵還沒打開,恐怕他這樣的艨艟巨艦,不是我這裏的潺潺溪流所能容納的。他何不回京師謀個好差事呢!”陳鼐為李鴻章辯解說:“這些年,少荃經曆了許多挫折和磨難,已不同於往年少年意氣了。老師不妨收留他,讓他試一試。”
曾國藩會意地點了點頭。就這樣,李鴻章於1858年進了曾國藩幕府。
其實,曾國藩並不是不願接納李鴻章,而是看李鴻章,心地高傲,想打一打他的銳氣,磨圓他的棱角。這大概就是曾國藩這位道學先生培養學生的一番苦心吧。自此之後,曾國藩對李鴻章的棱角著意進行了打磨,以便他變得老成世故,打下立足官場的“基本功”。
曾國藩很講究修身養性,規定了“日課”,其中包括吃飯有定時,雖在戰爭時期也不例外。而且,按曾國藩的規定,每頓飯都必須等幕僚到齊方才開始,差一個人也不能動筷子。曾國藩、李鴻章,一是湘人,一是皖人,習慣頗有不同。曾國藩每天天剛亮就要吃早餐,李鴻章則不然。以其不慣拘束的文人習氣,而且又出身富豪之家,對這樣嚴格的生活習慣很不適應,每天的一頓早餐實在成了他沉重的負擔。一天,他假稱頭疼,沒有起床。曾國藩派弁兵去請他吃早飯,他還是不肯起來。之後,曾國藩又接二連三地派人去催他。李鴻章沒有料到這點小事竟讓曾國藩動了肝火,便慌忙披上衣服,匆匆趕到大營。他一入座,曾國藩就下令開飯。吃飯時,大家一言不發。飯後,曾國藩把筷子一扔,扳起麵孔對李鴻章一字一板地說:
“少荃,你既然到了我的幕下,我告訴你一句話:我這裏所崇尚的就是一個‘誠’字。”說完,拂袖而去。
李鴻章何曾領受過當眾被訓斥的滋味?心中直是打顫。從此,李鴻章在曾國藩麵前更加小心謹慎了。
李鴻章素有文才,曾國藩就讓他掌管文書事務,以後,又讓他幫著批閱下屬公文,撰擬奏折、書牘。李鴻章將這些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甚為得體。深得曾國藩賞識。幾個月之後,曾國藩又換了一副麵孔,當眾誇獎他:
“少荃天資聰明,文才出眾,辦理公牘事務最適合,所有文稿都超過了別人,將來一定大有作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許要超過我的,好自為之吧。”
這一貶一褒,自然有曾國藩的意圖。而作為學生的李鴻章,對這位比他大十二歲的老師也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對人說:“過去,我跟過幾位大帥,糊糊塗塗,不得要領;現在跟著曾帥,如同有了指南針。”
李鴻章在未入曾幕之前,曾先後隨團練大臣呂賢基及安徽巡撫福濟,此二人既非戰亂之才,對於領兵作戰更是缺乏經驗,李鴻章在他們手下帶兵及處幕,自然沒有本領可學。曾國藩所以能在舉世滔滔之中發生砥柱中流的作用,就是因為他能以子弟兵的方法訓練湘軍,使他們成為一支能征慣戰的隊伍;而他自己所擬訂的通告全局、十道分進、對太平天國展開全麵防堵圍剿的戰略方針又極為正確,因此,方能使他在對太平天國的戰爭中掌握主動,著著進逼,終於使太平天國政權完全傾覆。假如曾國藩也像一班督撫大帥那樣不能高瞻遠矚;那麼,曾國藩不免也會像向榮、和春、勝保、福濟等人一樣碌碌無成,李鴻章也決不能從曾國藩那裏學到卓越的打仗要領。曾國藩死後,李鴻章作聯挽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