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反間計征戰王世充 少林寺方丈施救助(2 / 3)

說完,單雄信將槊一揮,手下萬餘兵卒鼓噪不絕,氣勢甚囂。李世民還沒說話,尉遲敬德卻先驅馬上前,摘下自己的金鞭棗陽槊一揮,甕聲甕氣地說道:“想見我家主公有何難處,等我們攻下洛陽城,大家自會相見,但此時我家主公情緒不好,不想去。何況你們采取此種卑劣勾當相威脅,便是想去也難了。”

“你是何人?”

“我乃秦王麾下右一府統軍尉遲敬德是也。”

“噢,你就是尉遲敬德啊,我早就聽說過有個敗後求降以苟活性命的大將軍,卻始終無緣相見,不想今日在這亂墳崗中相見,單某實在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哈……”

看著單雄信那副張狂樣,尉遲敬德真想一槊揮過去,但轉念一想,己方處於絕對劣勢,切不可意氣用事,小不忍則亂大謀,想到這兒,他反唇相譏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仕。秦王乃當世罕見的英明之主,能夠收納敬德,始終讓敬德覺得此生有幸。若像你這黃口小兒執迷不悟,從暗不悔,終會落得個身首異處!”

單雄信一番話沒有達到目的,卻讓尉遲敬德的反唇相譏弄得麵紅耳赤,恨氣難平,揮槊撲了上來。尉遲敬德也不答話,揮槊迎了上去,二人就在山坡之上展開了激戰。尉遲敬德為了搶得先機,招招欲置單雄信於絕地。二人隻打了十餘回合,單雄信便漸漸不支,鬢角發際熱汗微滲,每接尉遲敬德一招,都覺得非常吃力。尉遲敬德見對方出招遲滯,心下大喜,手上的招式卻毫不怠慢。單雄信一個不留神,被尉遲敬德槊尖掃中前心,一聲慘叫,跌落馬下。單雄信正要起身逃回本隊,被尉遲敬德趕上來,一槊擊中頭盔,頭盔凹陷,跌下馬來。對方的萬餘兵馬霎時間被尉遲敬德的這種勇武嚇呆了,半天沒有人回應。尉遲敬德撥馬轉身,卻見己方的五百名兵士還在馬上發愣,急得他大吼一聲道:“趕緊護送元帥回營!”

一聲喝驚醒夢中人,那五百名親隨衛士連忙把李世民裹夾在中間,呐喊著向山下衝去。趁著俯衝之勢轉眼間便有數百名敵軍傷亡墜地,敵陣一片混亂。但是,對方的兵士實在是太多了,雖然主將已死,但他們仍舊很快地從驚駭之中清醒過來,叫喊著從四麵八方衝上來。區區五百名兵士,在這萬人軍陣中,耳邊響著敵方的鼓噪之聲,就如同一葉小舟在驚濤駭浪中飄搖,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一排人倒下了,後邊立即有人補充上來。一時之間,在這久已寂靜的荒野上,塵土飛揚,血光迸濺。李世民和尉遲敬德帶領五百兒郎拚死衝殺,~條飛濺著血肉的通道在一點一點地向山腳處延伸。但是,這條血路每延伸一段距離,李世民的身邊便有幾名親兵慘叫著跌落馬下,不論是死是活,轉眼間便被亂軍踏為齏粉。這些親兵可都是跟隨著李世民出生入死的人啊!

突然,馬上的尉遲敬德一聲慘叫,手中的槊差一點扔出去。李世民趁隙觀看,隻見一支雕翎長箭正插在他的左臂之上,鮮血頓時滲過鎧甲,一滴一滴密密地落下來。

“你怎麼樣?”李世民高聲地叫著,戰爭之中建立起來的深厚感情似乎已經超過了血緣之親,他真的怕尉遲敬德會支撐不住。

“元帥,我沒事,咱們今天一定要衝出去。”

尉遲敬德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槊掛在得勝鉤上,“鏘啷”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刀,先忍痛揮刀割斷了露在鎧甲之外的箭杆,而後催馬上前,瘋了似的揮動手中的佩刀,刀刀指向敵軍,立即便有無數敵軍喪命於這種拚命式的打法之下。李世民和剩餘的百餘名衛士眼見尉遲敬德如此氣概,也都受到了鼓舞,宛如援兵已至,凶猛地向敵軍衝去。北邙山上,戰鬥還在繼續,血仍在流淌不止……

終於,李世民和尉遲敬德衝出了敵人的包圍,但回頭一看,跟隨他們衝出來的隻有十幾人。整整五百兒郎,經過這一番血戰,能夠衝出重圍的隻有這十幾人,緊跟在他們後麵的便是並不見少的、漫山遍野的敵軍,正在叫囂著踩著同伴的屍體和鮮血衝上來。

“元帥,快走吧,敵人又追上來了!”

李世民感傷地點點頭,催馬向自己的大營跑去,後麵的箭矢如飛蝗一般飛來,衝出重圍的那十幾名兵士也隨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墜落馬下,死於非命。李世民和尉遲敬德拚命奔跑並撥打背後飛來的箭矢,卻仍舊被射中,好在並未傷在重處,仍能咬牙堅持。仗著坐下良駒腳力,他們才漸漸地把追兵拋在後麵。

好不容易才到達大營之外,尉遲敬德忙扯開嗓子向上喊道:“快打開寨門,讓元帥進營。”

守營的軍兵早就看見二人騎馬過來,聽見喊聲,一名手持弓箭嚴陣以待的兵士才問道:“你是何人?”

“我乃元帥麾下統軍尉遲敬德,難道你不認識我嗎?”

“你說你是尉遲將軍?我還說你是王世充呢!看你那灰頭土臉的樣兒,被誰打的,來我們這裏裝傻充愣的!”

尉遲敬德聽完兵士的話頗覺納悶,不對勁呀!雖然自己來營中時間不長,可是單憑這副絡腮胡子和黑臉膛就應該都能認出來啊!這樣想著,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鬢邊長髯,可一摸卻摸了個空,不知什麼時候,自己那副常常引以為榮的美長髯已經被削成長短不齊的胡子茬了!一摸臉上,也幹巴巴的一層,皺得難受,不知是些什麼東西。他看了看李世民,碰巧李世民也正在看他,相視之下,二人不覺都發出了會心的苦笑。原來兩個人的臉上都被血跡和塵土糊滿了,乍看之下,根本分不清麵目,而且身上也都血跡斑斑,征袍都被撕得破破爛爛。然而,看不出麵目來也要進營啊,尉遲敬德焦急地向四周看了看,也沒找到能洗去臉上汙穢的水,隻得再向寨牆上高喊。他的話音未落,寨牆內閃出一張麵孔,仔細一看,原來是雷永吉。隻聽雷永吉對著城下高聲叫道:“呔,城下二人聽著,本將軍不管你們從何方而來,速速離開此地,若再要糾纏不清,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隨著雷永吉的話語,城頭上的那些兵士將手中的箭對準了兩個人。尉遲敬德還要再說,隻聽遠處有一陣喊殺之聲傳來,舉目觀瞧,隻見遠處塵土飛揚,人馬歡騰,直往李世民和尉遲敬德所停之處衝過來。

“陰魂不散!”

尉遲敬德恨恨地咒罵一聲,看了一眼李世民,二人知道,就是寨門這時候打開他們也不可能進營了。於是,二人又打起精神,催馬急馳而去。一絲冷笑浮現在城頭雷永吉的臉上。

李世民和尉遲敬德二人催動戰馬,也不辨東西南北,一路狂奔,而後麵的追兵倒也一路追了過來。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二人在馬上都覺得饑腸轆轆,疲倦難挨,胯下坐騎也是蹄聲漸緩,鼻息越來越重。忽然,一陣陣悅耳的鍾聲不知從何處傳來。二人極目遠望,隻見遠處山峰掩映之中,一座廟宇突兀而出,迷蒙之間,隻見香煙繚繞,歌聲嫋嫋。

“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尉遲敬德在馬上有氣無力地問道。如果現在王世充率人馬立即殺出,恐怕這兩個人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聽說作為武林至尊的少林寺就在洛陽附近,莫非這就是位於中嶽嵩山之上的少林寺?”

“管他是不是,過去看看再說,反正現在讓我跑也跑不動了。”

說著,兩個人催馬直奔廟宇而去,遠遠地便看見廟門上方的匾額上鐫著三個大字:少林寺。

“果真是少林寺啊!元帥,少林武僧武功個個出神入化,或許能救我們逃過此劫!”

兩個人將馬駐於寺前石階之下,正要下馬進寺求救,卻見一隊僧眾正挑著柴要進寺門,李世民連忙施禮道:“各位師傅,我二人被賊人追趕,可否借貴寶刹暫且避難?”

那群僧人乍見兩名渾身血汙,連麵目都分辨不清的陌生人攔在眼前,也都吃了一驚,等到聽清二人的用意,為首一名年長的僧人柴擔未放,單手執禮說道:“佛家以慈悲為本,既然二位為賊人所迫,少林自當全力保全二位;不過貧僧做不得主,請二位施主隨我等去見方丈師叔。”

李世民點頭道謝,尾隨這群挑柴的僧眾進了少林寺。古刹氣勢,果然非同凡響,隻見寺內香煙繚繞,僧眾穿梭往來。各處殿宇都修建得古樸典雅,佛像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在目,隻是略顯破舊。剛才為首那名年長僧人放下柴擔,領著二人直奔大雄寶殿。到了門口,先讓二人等候,他徑直進去,來到一名正給一群僧眾講經的老僧人身邊,耳語幾句,那名老僧人抬眼往門邊看了看,起身向二人走來。等到那老僧人走到跟前,二人才看清這名僧人的年紀少說也在七十以上,須發皆白,但卻麵色紅潤,精神矍鑠,眉目開合之間便有精光閃動。那名僧人雙手合十,對二人施禮說道:“老僧乃少林寺方丈惠覺,才聽說二位施主為賊人所迫,想於少林寺避難。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又焉能辭卻,但不知二位施主為何人所迫?”

“不瞞方丈,我二人是被王世充的隊伍追逐才逃至此處的。”李世民恭恭敬敬地據實以告。

“噢,你們是被開明皇帝的軍隊追殺才逃至少林的,他們不是正在和大唐兵馬作戰嗎?難道你們是……”

“方丈慈悲,我二人亦不打誑語,不瞞方丈,我二人確實是大唐將士,我乃此次東征元帥李世民,他是世民麾下猛將尉遲敬德。”

“將軍果然是性情中人,雖然說佛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老僧卻知道大唐之治以人為本,賦斂輕薄,民眾皆大歡喜;而鄭國之開明帝卻重賦斂,加徭役,刑民而保其自身福祉,民眾苦不堪命。佛在救苦救難,善惡自有分別,二位施主的事少林不會坐視不理,請二位稍安勿躁。”說著,惠覺方丈轉身對剛才那名年長僧人說道:“覺遠,你趕快將這二位施主的馬匹的鞍韉除掉收起來,清洗掉身上的汙跡,混入後院馬廄之中,再讓一位師弟領著這二位施主去塔林之中藏身,全寺上下保持原狀,切莫露出行藏。”

覺遠牽過李世民和尉遲敬德二人的馬去後院隱藏,隨後又過來一名僧人引著二人去塔林藏身。

眾僧人剛剛收拾完畢,後麵的追兵便追了上來。大隊人馬在山下等候,兩名副將率領一小隊人馬氣勢洶洶地衝進寺來,直奔大雄寶殿。一群正在練武的僧人見此情景都義憤填膺,手持棍棒,一步步地逼上來,“怎麼,你們想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