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皇帝偏心除大將 眾謀士齊心勸秦王(3 / 3)

“對呀,這雷永吉為人也最為狂妄自大,當年我們攻占長安之時就是他第一個登上城頭的,現在他卻為什麼在齊王府中聽令呢?”

經過房玄齡這一點醒,李世民也是幡然醒悟:雷永吉在李元吉手下聽令,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建成和永吉已經開始聯手了呢?

“王爺,洛陽一城雖然城防堅固,但卻勢在必得。王爺功高,太子與齊王皆難與王爺相比。而太子是皇位繼承人,無資曆便難服眾,必然會嫉王爺功高,王爺切不可掉以輕心。房玄齡不才,願為王爺營造三窟之所,但有患難,也可高枕無憂。離此地東北十餘裏有一山莊,名日吉慶莊,莊內有一座道觀,名日玄妙觀,觀內有一道士叫王知遠,頗通玄象,遠近聞名,與玄齡也有數麵之緣,玄齡請王爺於明日去見這名道士,請他為王爺占卜未來。如果王爺確實無望君臨天下,那麼玄齡會全力輔佐王爺侍奉於太子殿下;如果王爺日後為九五之尊,那麼請王爺早為大計,否則一定為人所陷害,不得全身。”

看著房玄齡,李世民不覺點點頭,劉文靜的死又重新浮現在他的眼前,太子、裴寂和父皇都認定文靜有謀逆之實,可是文靜一直跟隨在自己的身邊東征西討,怎會有謀逆之罪?更何況他們的口徑為何又如此地一致呢?“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劉文靜死時無可奈何地援引韓信的話的情景也再一次浮現在他的眼前。也許,隻因為自己是皇子,是當今皇上的兒子,這才幸免於難。如果換一個時間,他也換一種地位,那麼結果可能就會不同。想到這裏,他不禁心煩意亂,對房玄齡擺擺手,徑自先去後邊休息了。房玄齡囑咐他莫要忘了明天與道士的約見,這才告辭而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清早,房玄齡找到李世民。為了掩人耳目,減小目標,兩個人隨從也沒有帶,換上便裝,騎馬出了營房,直奔吉慶莊而去。快馬行程,二人沒用多少時間便來到了吉慶莊外,遠遠地便看見有一座道觀高大巍峨地矗立在村莊的東頭,顯現出一副與樸拙寧靜而又有點兒破舊的吉慶莊決然不同的氣派。也許因為戰爭的緣故,村莊街道上極為寧靜,家家都封門閉戶,根本沒有人出出進進,而那玄妙觀門口也是冷冷清清。從半開的門裏望去,裏麵略顯陰暗,也是空無一人。

李世民和房玄齡二人下了馬,把馬拴在道觀門前的拴馬柱上,而後推開觀門,隻聽“吱呀”一聲,響徹整個院落,然而並沒有人出現。兩個人都有點兒疑惑,不會是一座荒觀吧?正在這時,從正屋內傳出聲音:“遠來是客,貧道未曾遠迎,敬請貴客諒解。”

二人順著聲音推開正殿的大門,隻見裏麵光線昏黃。走進殿中,正中間供著道家三尊,倒還有香火繚繞,隻是少了幾分人氣。三尊之下的蒲團上坐著一個道人,正在閉目養神,聽見二人進來,倏然睜開雙眼。李世民隻覺這名道人目光炯炯,非常有神,而且麵目之上一團正氣,道袍也整潔有致,與道觀的清靜正好相稱。房玄齡連忙搶步上前,對著那道長深施一禮,笑著問道:“道長,可還認得故人否?”

道長王知遠看了看房玄齡,手撫頜下長髯,笑著說:“房先生,你我一別數載,先生也杳如黃鶴,音訊皆無,不知今日來見貧道有何貴幹?”

“道長,玄齡此次前來是問福禍是非。”

“先生的福禍是非不用問,先生是難得的將佐輔世之才,如今英明之主在世,先生之才不會被埋沒的。”

“不是我問,是這位先生問。”說著,房玄齡用手指了指李世民。

王知遠聞言看了看李世民,忽然瞳孔放光,一下子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神色大變,忙向李世民道:“請恕貧道冒昧,先生生於何時?”

李世民被他這種舉動弄得有點兒不知所措,呆了一會兒才據實相告。那王知遠掐指一算,又瞅了李世民幾眼,愣了片刻,這才對李世民說道:“先生乃真英主也,非常之時定非常之策,絕非久居人下之輩,望先生好自為之。”

王道人這番話在李世民心中蕩起一陣陣漣漪,他的心中鬱積的塵埃也在這一時之間豁然開朗起來,旁邊的房玄齡也十分高興。房玄齡伸手把王知遠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對他說道:“道長,你可知此人是誰嗎?”

“貧道不知。”

“實話對你說吧,此人就是當今皇上的世子,位封秦王,現在正領兵聚圍洛陽,捉拿王世充。”

“他可是當朝太子?”

“不,他隻是位封秦王,太子是他的兄長。”

“不對呀。”王知遠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直搖頭,“從他的麵相和生辰八字看來,他應該是位居帝王之人,怎的卻不是太子呢?”

“我家主公英明剛毅,仁德與才智兼具,隻可惜排行在仲,隻能被封秦王。其實若論軍功與治政之能,太子是難與秦王相比的。”

王知遠聽了房玄齡的話,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這才對李世民說道:“王爺,知遠已脫離俗世羈擾十餘年了,尤少問世事,如有失禮之處,請王爺諒解。貧道觀王爺之相應有太平天子之運數,此事維係黎民之福禍,因此貧道才敢妄言。”

“那麼本王應該怎麼做?”

“貧道隻解福禍是非,其餘諸事一概不予過問,何況言多必失。從此王爺之一舉一動皆關乎黎民百姓之興衰,望王爺好自為之。”

說著,王知遠又重新端坐於蒲團之上,手擺拂塵,雙目微垂,也不再對二人說話,“那麼本王何時才能與道長再見?”李世民已不知不覺對這位道人產生了一種依戀和親近之感。

“世事之爭,貧道乃是局外之人,與王爺也許隻這一麵之緣;即使再見,貧道也再無話說。前途險惡多多,王爺還要珍重。”

李世民看了看房玄齡,房玄齡也是無可奈何,隻是苦笑著搖頭。兩個人沒辦法,隻得向殿外走去。剛到殿門口,那王知遠的清朗之聲卻又清晰地傳入耳中:“王爺日後必有成就,到時多多為百姓謀福便是了。吉慶莊乃一鄉野山村,玄妙觀也難受大富人家的香火垂青,但貧道卻也過得清靜自然。若王爺有心,千萬莫來驚擾,那便是對貧道的莫大恩賜。”

李世民聽了這幾句話,不覺心下愴然,這世上果然還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思想間,他已經大踏步地走出很遠,把房玄齡拉下了一大截。兩個人出了玄妙觀,關好觀門,正要解馬踏上歸程,房玄齡忽然對李世民說道:“王爺,請你在此稍待,玄齡還要進去和他說幾句話。”

說罷,房玄齡轉身又推開觀門跑了回去,隻見王知遠正在蒲團上打坐,抬眼見是玄齡,便笑著說道:“貧道知道你還會回來的。”

“道長亦是人中英才,無奈卻偏偏願作這黃老之士。玄齡卻不願將畢生所學盡付黃土,但輔弼秦王數年,常覺不足,不知故人對玄齡有何賜教?”

“哈哈,你可真會取笑貧道,以你之才,輔佐英主而君天下實在是綽綽有餘,怕的隻是秦王有躊躇之意。自古雖有立嫡以長不以才的舊理,但兄弟爭位的事情又何曾少過?何況天下乃有德者之天下,失德者即失天下,這是當世至理。另外,我們這座道觀有祖傳靈藥兩枚,乃貧道師祖傳自上輩,有起死回生之妙處,在貧道手中也是無用,不如交給先生,或許還有些用處,也算是貧道為大唐盛世和黎民之福略盡綿薄之力。”

說著,王道士從懷中掏出一個外麵雕著花紋的檀木方盒,極其小心地捧在手裏,遞到房玄齡的麵前。房玄齡拿出絹帕擦了擦手,將那個檀木小盒接過來,輕輕按動內側的暗簧,盒蓋“啪”的一聲打開,裏麵是一層黃色的絲絹,揭開黃色絲絹,裏麵兩顆烏黑油亮的圓形藥丸呈現於房玄齡的眼前。

“聽師祖說,這兩枚藥丸是師祖先輩之中一位頗喜岐黃之術的道人窮其畢生精力,遊遍南北名山大……,采集無數奇花異草,而後精煉而成。此靈藥原本有三枚,這位先輩在藥丸煉好之後就已是垂垂暮老,一位弟子為了續其生命,將其中一枚靈藥給他服了下去。但是當他醒後得知自己食了一枚靈藥,竟然捶胸泣下,悔恨地說這是暴殄天物,並憤憤地把那個好心給他服下藥丸的弟子逐出門牆,後來他便氣竭而死。為了緬記這位師尊的壯舉,後輩門人對這兩枚所剩藥丸珍視有加,這才得以保全下來。可以說這兩枚藥丸的曆史十分長久,如今英明之主現於當世,也該讓它發揮一下作用了。好了,別的話我也不再多說,明主不常有,願你好自為之。”

房玄齡知道他的秉性,也不再過多推辭,將藥丸和小檀木盒一同塞進了自己的懷中,轉身而去。

剛邁出觀門,就看到李世民牽著兩匹馬在台階之下等候著自己。等到走近之後,李世民問他為何有折了回去,房玄齡隻說是去詢問輔政謀劃之策,對那藥丸之事並未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