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序章(中1)(2 / 3)

吳金泉向我說起了他的愛犬“昆明”,還是電影明星呢,曾經在電影《藍光閃過以後》、《一個美國飛行員》中有過出色的表演。另外,南京市公安局的李明帶著警犬“小熊”、於亮明帶著警犬“小虎”;煙台市公安局的張傑帶著警犬“板凳”。

警犬作為“行李”托運,每公斤三元。這些警犬均為狼狗,又高又大,加上鐵籠又很重,所以六條警犬光是運費就花了一千多元。

飛機中途在甘肅蘭州降落。休息、加油之後,重新起飛。在休息時,偵察員們連忙進入行李艙,給警犬喂食,生怕餓了它們。

我采訪了偵察員。據他們告訴我,警犬每天要吃一斤牛肉。經過訓練的警犬,隻吃主人給的食物,不吃陌生人給的食品。

偵察員還說,這次奉命前往羅布泊,是因為彭加木失蹤時,走過一段堅硬的地表,沒有留下腳印,無法沿著他的腳印繼續進行搜尋,這就需要警犬來搜索。不過,他們擔心的是,羅布泊氣溫很高,而警犬不會出汗,隻靠張大嘴和吐舌頭散熱,在高溫下難以工作。

我問:“警犬能夠忍耐的最高氣溫是多少度?”

偵察員回答說:“隻能在38℃以下工作。氣溫高了,警犬不僅自身難以忍受,而且嗅覺也失靈,無法工作。”

經過漫長的飛行,機翼下出現天山山麓耀目的冰峰——博格達峰。機艙裏響起空中小姐的播音聲,烏魯木齊就要到了。

從空中看烏魯木齊,一片鬱鬱蔥蔥。當地朋友告訴我,“烏魯木齊”的蒙古語原意就是“優美的牧場”。哦,怪不得綠草如茵,綠樹成林。

當天下午二時十分,飛機降落在烏魯木齊機場。

一出機艙,我就發覺烏魯木齊比蘭州熱多了。根據我當時采訪筆記上的記錄,蘭州機場的氣溫是16℃,而烏魯木齊機場的氣溫則達31℃。

烏魯木齊的時間實際上比北京晚兩個小時,所以烏魯木齊機關的上下班時間頗為奇特:上午九時半上班,中午一時半下班;經過兩個半小時午休之後,下午四時上班,晚上八時下班。

我所住的昆侖賓館俗稱“八樓”。烏魯木齊地下多沙,房子不能造得太高,一般都是兩三層。昆侖賓館卻高達八層,在那裏算是“羊群裏的駱駝”,所以“八樓”這一名聲十分響亮。

烏魯木齊常年晴空萬裏,天空瓦藍瓦藍的,偶爾見到幾小朵棉花般的白雲。在金色的陽光下,噴水池那乳白色的水霧中,閃現一條美麗的彩虹,顏色鮮豔極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世界上任何畫家的生花彩筆,都無法勾摹出如此豔麗奪目的人間仙虹!

時值盛暑,陽光火辣辣地照在我的臉上,我感到有點熱,彎下腰來,雙手伸進水池,想捧起一把清水擦擦臉。出人意料的是,那水冰冷冰冷的,寒氣入骨。擦在臉上,涼爽極了。我弄不明白噴泉水為什麼這般清涼。一位戴著小花帽的維族老大爺看出我那迷惑的神態,向遠處一指,哦,青灰色的天山巍然聳立,高高的山尖上戴著一頂頂白皚皚的雪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原來,從噴泉裏噴出來的,是溶化了的雪水,怪不得那樣清澈、涼爽。當地朋友告訴我,烏魯木齊有蒼蠅,但是沒有蚊子,因為蚊子的幼蟲無法在冰涼的雪水裏生活。

烏魯木齊市區,橫亙著清澈的烏魯木河。那水藍得像寶石。我站在河邊,清風徐徐,我把手伸進河水,捧起一把,擦了擦臉,仿佛擦了一臉清涼油。原來那淙淙河水也是雪水。這雪水滋潤了兩岸,哺育了牛羊。湛藍的水淌進黃色的沙漠,這才出現了綠洲——誠如畫家把藍、黃顏料相混合,才得到綠色。

我住進昆侖賓館。開窗便見到遠處的山,山頂閃耀著積雪那白色的光芒。

在昆侖賓館,我遇到許多趕來報道搜尋彭加木情況的記者,光是從上海趕來的,就有《文彙報》記者張德寶,《解放日報》記者賈寶良,《青年報》記者錢維華,《上海科技報》記者鬱群。他們有的比我早來好多天,卻全被“堵”在烏魯木齊,無法前往羅布泊。據告,隻有一位新華社新疆分社的記者獲準前往羅布泊。

不去羅布泊,怎麼能夠得到第一手的資料呢?我說,我一定要去羅布泊!

記者們告訴我內中的原因:羅布泊已經幹涸,成了一片鹽堿荒灘,本來誰都可以去。然而,羅布泊附近,卻有一個代號叫“21基地”的軍事要地,是必經之處。沒有辦理特殊的通行手續,是無法進入“21基地”這個神秘地方,當然也就無法進入羅布泊。

這個“21基地”,原本屬於高度軍事機密。然而,在中國停止核試驗以後,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解密。從2005年4月10日起,那裏敞開了大門,被確定為中國100個經典紅色旅遊景區之一,各地遊客紛紛前去參觀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研發的原址。

這時,人們才知道,所謂“21基地”,其實也就是中國的核基地。

1964年10月,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羅布泊上空升起了碩大無比的蘑菇雲,中國第一顆原子彈試驗成功了!這一消息使中國人民欣喜萬分,也使全世界為之震驚。

中國的第一顆原子彈,就來自“21基地”。不言而喻,那裏當然成為外人禁入的地區。

“21基地”所在地,叫做馬蘭。盡管在當時馬蘭由於駐紮諸多部隊以及許多科研機構,已經變成一個具有相當規模的城鎮,但是由於涉及國防機密,所以在新疆地圖上是查不到馬蘭的。

前往羅布泊,途徑中國的核基地馬蘭,必須辦理嚴格的審批手續,尤其是對於記者和作家。這一手續,要到北京辦理。記者們一時無法到北京辦理這一手續,也就不能進入羅布泊。

我問:“北京哪一部門主管?”

有人答:“國防科委。”

我一聽,心中有底。

我立即通過中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宣傳部郭德滏先生,與新疆軍區馬申參謀長聯係。我請馬申參謀長致電北京國防科委科技部副主任柳鳴。

當時,錢學森擔任國防科委副主任,主管這一工作。

稍後,柳鳴電話通知新疆軍區,經請示錢學森,同意葉永烈進入羅布泊。

馬申參謀長接到柳鳴的電話之後,報告了新疆軍區蕭司令、譚政委。

馬申參謀長致電中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宣傳部郭德滏先生,告知:“同意葉永烈進入羅布泊。”

應當說,國防科委和新疆有關部門當時的工作效率是相當高的。

我獲準進入羅布泊,是我能夠完成這次采訪任務的關鍵性一步。倘若我不能進入核基地、進入羅布泊,待在烏魯木齊,是無法掌握大量的追尋彭加木的第一手資訊。因為我擔負的任務不是發短小的新聞稿,而是寫作關於彭加木一生的紀實長篇,倘若不進入搜索現場,不進行深入的采訪,是難以完成的。

其實,我能夠獲準進入核基地,是因為在一年多以前我獲準進入絕密的中國載人航天基地采訪,在那裏工作了半個月。中國載人航天基地同樣屬於國防科委主管。那是在1979年2月23日,國防科委副主任錢學森從北京來到上海,通過國防科委科技部副主任(曾任聶榮臻元帥秘書)柳鳴約見我,談了一個晚上。由於錢學森的批準,我在辦理了相關的手續之後,於1979年4月進入中國載人航天基地采訪。我完全沒有想到,當我來到新疆追尋彭加木,在辦理進入核基地的手續的時候,一年多以前所辦理的進入中國載人航天基地手續起了重要作用。因為我能夠進入絕密的中國載人航天基地,也就可以進入絕密的核基地。柳鳴知道我的情況,所以在請示錢學森之後,迅速通知新疆軍區,給我開啟了綠燈。

我在辦理進入核基地的相關手續的時候,還采訪了新疆軍區副政委康立澤,他告訴我從各地調集公安人員前往羅布泊偵察的情況。

在接到中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宣傳部郭德滏先生的電話通知之後,我馬上作好前往羅布泊的準備。

這樣,我在烏魯木齊昆侖賓館隻住了一天,就要向羅布泊進發——那些被“堵”在烏魯木齊的記者們知道了,都非常吃驚,不知我有何“法寶”!他們委托我,到了現場之後,每天打電話給他們,報告動態,便於他們發稿。這麼一來,我成了他們的“第一線記者”!

我到達烏魯木齊的翌日,即1980年7月5日上午,新疆軍區副政委康立澤在我的中學同學、當時擔任新疆人民廣播電台新聞部主任的邵強(後來擔任中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陪同下,前來昆侖賓館看我。康立澤副政委通知我,有一輛越野軍車要出發,送我前往馬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