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中外學者過去也曾試圖穿越羅布泊的湖盆,但都因道路艱難未能實現。彭加木帶領的科學考察隊最近從北到南,行程七十多公裏,成功地穿越了湖盆。
彭加木率領的考察隊,隊員中包括化學、地理、地貌、水文地質、生物、土壤等方麵的專家和學者。他們最近在羅布泊地區進行了一個多月的考察。考察隊采集到的礦物資源標本和對這裏自然條件的普查,將有助於揭開這個人跡罕至的地區的自然之謎,為開發利用這裏的礦物資源提供科學依據。
在這以前,彭加木已先後兩次進入羅布泊地區考察。1964年,他和幾個科學工作者環羅布泊一周,采集到了水樣和礦物標本,對當時流入羅布泊窪地的三條主要河流(塔裏木河、孔雀河、車爾臣河)河水的鉀含量做了初步研究。根據氣象和河流攜帶鉀元素情況估算,羅布泊每年可以集聚數十萬噸的鉀,可能還有稀有金屬和重水等資源,是塊“寶地”。1979年,他又進入羅布泊地區踏勘,為今年五月份第三次進入羅布泊地區做了充分準備。
彭加木1947年畢業於南京中央大學,專攻農業化學。1956年他在中國科學院上海分院工作時,不畏艱苦,要求來新疆參加資源考察工作,在植物病毒和新疆資源分布的研究方麵作出了貢獻。十年動亂中,他遭到林彪、“四人幫”的迫害,但仍然關懷著邊疆地區的科研事業。1977年後,他每年都來新疆工作。1979年,他兼任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在上海、新疆兩地擔任科研任務。
這天,新華社新疆分社還發出一篇電訊《彭加木失蹤九天仍無音訊》:
新華社烏魯木齊6月25日電著名科學家彭加木在羅布泊地區考察失蹤已經九天,各方麵加緊搜尋,仍然未見蹤跡。
連日來,駐疆空軍部隊派出的飛機頻繁起落來往於庫木庫都克出事地點和考察隊大本營之間,一邊緊張搜尋,一邊運送物資、人員,傳遞消息。空軍還專門派出兩架飛機,在大本營待命,隨時執行救助任務。羅布泊地區附近的人民解放軍派出的地麵部隊28人,冒著酷熱,艱難地穿越了沙丘密布、流沙起伏的幾百公裏沙漠,於今天下午到達遇險地點。6月23日由直升機送到庫木庫都克附近駐軍的一名幹部和五名戰士,正在和同彭加木一起遇險、仍堅持在原地的六名同誌緊密配合,繼續搜尋彭加木,但仍然沒有發現彭加木的蹤跡。
新華社是中國權威性的通訊社。全國各報都紛紛刊登新華社新疆分社關於彭加木失蹤的電訊。由於新華社新疆分社接連報道搜索彭加木的動態,一時間,羅布泊成為中國的新聞焦點。
我緊急受命飛赴新疆
當時正在上海的我,雖然忙於寫作,但是一直關注著彭加木的命運,每天從報紙上閱讀來自羅布泊的新聞。我當時擔任上海市科學技術協會常委,關心上海科學家的動向是理所當然的。
1980年6月26日,上海《文彙報》發表報道《上海科技界十分關心彭加木安全》:
著名科學家、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研究員彭加木同誌在羅布泊地區考察時失蹤的消息傳出後,上海科技界的同誌都十分關心他的安全。
中國科學院上海分院、上海生化研究所、上海植物生理研究所的領導同誌,根據市委指示,看望了彭加木同誌的愛人、上海植物生理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夏叔芳同誌。她對黨和同誌們對彭加木的無比關切,深表感謝。
彭加木同誌熱愛黨,熱愛社會主義,熱愛科學研究事業,幾十年來兢兢業業,努力工作,為發展我國的植物病毒學的研究做了大量工作。今年四月中旬,彭加木剛從海南島歸來,五月初又風塵仆仆地趕往新疆,率領科研人員對羅布泊地區進行綜合考察。不少科研人員表示:“彭加木同誌不怕艱苦,不計報酬,一心一意搞科研,樂為四化作貢獻,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
1980年6月30日,我從上海《文彙報》上讀到關於搜索彭加木的最新消息《尋找彭加木的部隊發現線索》:
新華社烏魯木齊6月29日電新華社記者趙全章報道:參加指揮營救著名科學家彭加木的羅布泊附近駐軍參謀長朱平對記者說,尋找彭加木的部隊在離出事地點庫木庫都克以東十五公裏處,發現了地上有人坐的印子和一雙腳印,旁邊有一張糖紙。
朱平說,這個情況表明,彭加木有可能在此休息過。彭加木17日上午離開庫木庫都克時曾留下紙條說他“去東找水”。如果他在此處休息過,那就表明他確是往東走的。
朱平說,從考察隊員那裏得知,彭加木臨走時,帶有能裝兩公斤水的水壺,一袋餅幹,兩架照相機,還有毛衣和自衛用的匕首。
朱平認為,以彭加木的體質、經驗和意誌,是有可能在兩天內走出那一帶45公裏的戈壁沙漠,到達有水草的疏勒河故道的。他說,故道那裏有能食用的野生動植物。
目前,部隊派出的人員正在上述地帶加緊尋找。
就在這一天,上海人民出版社女編輯曹香穠突然來到我家。她曾經與我有過許多交往。這次來訪,她告訴我,自從新華社發表彭加木在羅布泊失蹤的消息以來,作為上海人民出版社,高度關注上海著名科學彭加木的命運。盡管彭加木生死未卜,但是上海人民出版社都認為應該為他出版一本書,而社領導在物色作者時,想到的第一人選就是你!
曹香穠鄭重其事地說,她代表上海人民出版社,聘請我作為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特約作者,並在最短的時間裏飛赴新疆,趕往羅布泊采訪。
我二話沒說,欣然接受了這一重要采訪任務。
那時候,采訪要憑介紹信。我前往上海人民出版社,開了許多張采訪介紹信。買飛機票則憑單位介紹信,而且上海飛往烏魯木齊的飛機也不是每天都有。我一邊開始辦理購買機票的手續,一邊趕往上海《解放日報》社。我知道,上海《解放日報》社的資料室裏,有“人頭檔案”——即把重要的、著名的人物,按人剪貼剪報。這些剪報本原本隻是供報紙記者內部使用。由於我跟《解放日報》社熟悉,就去資料室查閱,果真查到一大本關於彭加木的報道剪報集。這樣,使我在前往新疆采訪之前,對於彭加木的情況,有了一個概括的了解。
我趕到《文彙報》,從攝影記者臧誌成那裏查閱他拍攝的諸多彭加木照片。
我來到彭加木所在單位——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得到宣傳科朱克華、李建平以及施建平的幫助,使我知道寫作彭加木傳記需要采訪哪些人。
終於,我買到了最近的一班從上海飛往烏魯木齊的班機機票——7月4日起飛。
在離開上海的前夕,7月3日,我前往中國科學院生物化學研究所采訪了植物病毒研究組副組長、彭加木的助手陳作義。他與彭加木共事多年,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向我介紹了彭加木的人生曆程,使我對彭加木有了深入、全麵的了解。
陳作義給我看了彭加木在失蹤前寫給他的最後一封信:
我們在5月3日出發到南疆考察,5月9日開始進入湖區,一個七人的探路小分隊帶上四大桶水、兩大桶汽油、一頂帳篷、糧食、炊具等物,自北往南縱穿羅布泊湖底。
進入湖區的第三天,遇到鹽堿皮(鹽殼),汽車輪胎被鋒利的鹽晶塊“啃”去一小塊一小塊的,無法繼續前進。而所帶的油、水又已消耗不少,隻得原路返回。
在山裏常常找不到路,在湖裏則是一望無邊,沒有一個定位前進的目標。這兩天正在準備,再度進入湖區,縱貫羅布泊,希望到達阿爾金山。打算後天出發。我們將在六月底前結束這一階段的考察工作。信是請人帶到有居民點的地方發出的。
彭加木
1980年5月28日於羅布泊西北部山前的一個營地
關鍵時刻我求助錢學森
7月4日,我登上飛往烏魯木齊的班機,前往采訪彭加木事跡以及搜尋情況。
飛機是在早上七時一刻飛離上海虹橋機場的。記得,飛機上有好幾位公安局的偵察員,李明便是其中一位。除了來自南京的偵察員之外,還有上海市和山東省煙台公安局的偵察員。他們所帶的警犬,裝在鐵籠裏,作為“特殊行李”托運……當時,濟南和南京沒有直飛烏魯木齊的航班,所以他們都來上海,搭乘飛往烏魯木齊的“三叉戟”客機。
上海市公安局的偵察員吳金泉告訴我,所帶的三條警犬,分別叫“昆明”、“祖國”、“洋涇”。他帶的是“昆明”,周路生帶的是“祖國”,侯奎武帶的是“洋涇”。上海公安人員的領隊是上海市公安局周永良處長。另外,還有一位上海的痕跡專家程鏈明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