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序章(上1)(1 / 3)

記者深夜來電要我談彭加木

記者總是有著一根敏感的新聞神經。

2006年4月13日晚,我應邀前往上海同濟大學作題為《談談紀實文學創作》的講座。講座時,我把手機放在手提包中。結束講座,回到家裏,已經是深夜十時多,有點累,我把手提包放在書房,便到臥室休息。此間,上海《青年報》記者郭穎連續四次撥打我的手機,我都沒有聽見。

郭穎小姐是一個非常敬業而又能幹的記者。記得2003年9月16日,當航天員楊利偉乘坐“神舟五號”從太空順利返回的時候,郭穎在傍晚時分急匆匆趕到我家,采訪我在1979年4月進入中國航天員訓練基地拍攝影片《載人航天》的情況。第二天,上海《青年報》就以整版篇幅刊登我在1979年與中國航天員的合影,又以一整版刊登郭穎所寫的關於我的報道。

這一回,郭穎為什麼如此焦急地找我?

翌日清早,我尚未查看手機,一邊吃早飯,一邊從收音機裏聽到“在羅布泊發現疑似彭加木遺骸的幹屍”的報道,一下子就引起我的注意。

早飯後,我打開電腦,見到郭穎的電子郵件,趕緊給她打電話。原來,她要向我采訪1980年前往羅布泊尋找上海著名科學家彭加木的情況。郭穎告訴我,4月13日夜十時,新華社發布了新聞報道:在羅布泊發現疑似彭加木遺骸的幹屍。她迅速獲知這一消息,原本是想在當天夜裏通過電話進行采訪,今早見報。

彭加木是在1980年6月17日在新疆羅布泊考察時失蹤的。在當時,這是轟動全國的新聞。我從上海趕往新疆,進入羅布泊參加搜索彭加木。經過多方尋找,未能找到彭加木。

“彭加木失蹤”事件已經過去26個年頭。如今,又因在羅布泊發現疑似彭加木遺骸的幹屍,引起新聞轟動。我當即上網查閱了新華社的這一電訊,全文如下:

新華社北京4月13日電(記者俞錚)中國科學探險隊在神秘的羅布泊東緣發現一具幹屍,他們懷疑有可能是26年前失蹤的著名科學家彭加木的遺體。一支科學探險隊13日在距羅布泊東緣最近的城市甘肅敦煌集結,14日一早將向彭加木失蹤的區域進發,試圖確認新的發現是否為彭加木的遺體。

世界知名的生物化學家彭加木曾發起並組織大規模羅布泊綜合科學考察。

進入羅布泊地區次數最多的中國沙漠研究專家夏訓誠是彭加木生前的科研夥伴。他13日在接受記者電話專訪時說:“目前還不知道那具遺體是否就是彭加木同誌。不過根據發現的地理位置分析,距當時彭加木同誌失蹤的地點不遠。”

1980年6月17日,著名科學家、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彭加木率隊在羅布泊地區進行科學考察時神秘失蹤。當時由於缺水、斷油,考察隊在羅布泊東南的庫木庫都克以西8公裏處受阻,安營紮寨。在向當地駐軍發電報求援的同時,科考隊長彭加木17日上午獨自離開營地,並留下字條:“我往東去找水井。彭。6月17日10時30分。”

隨後,解放軍和中科院曾組織三次大型搜索行動,均未找到任何線索。

此次在彭加木失蹤地附近發現幹屍的是中國科學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的董治保研究員。他去年冬天在那裏進行野外考察時,在一處偏僻的沙窩裏發現這具幹屍。根據國家關於科學考察的規定,科考隊在發現人類屍體等遺跡時,必須維持原樣,在原地妥善保護,不得隨意移動。因此,科考隊決定,做好位置標記,撤離發現地,等春天氣候條件允許時再次進入。

夏訓誠說:“彭加木同誌離開營地時隨身攜帶兩台相機、一隻水壺,穿著一雙翻毛皮鞋。這些物件是確定遺體身份的重要證據。”他說:“我們這次還將對發現的遺體進行采樣,在找不到其他證物的情況下,將通過DNA測定,比對彭加木同誌親屬的DNA信息,從而確認遺體的身份。”

翌日,《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上海《文彙報》《解放日報》以及諸多媒體都刊登了新華社的這一電訊。

由於郭穎要帶著攝影記者趕到我家進行采訪,我趕緊找出26年前的采訪筆記、照片……

此後的幾天,上海電視台新聞綜合頻道上海《勞動報》《深圳商報》等相繼對我進行采訪,報道我在26年前參加搜尋彭加木。香港鳳凰衛視也邀請我專程前往北京,參加製作專題節目《尋找彭加木》。

彭加木是何許人?

對於30歲以下、甚至40歲以下的年輕讀者來說,彭加木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在追述當年如何找尋彭加木之前,在這裏先對彭加木作一簡單的介紹:

彭加木(1925─1980),原名“彭家睦”,漢族,1925年出生在廣州近郊番禺縣一個商人家庭,兄弟五人他排行第五,父親希望闔家和睦,故為他取名“家睦”。1947年畢業於南京中央大學農學院,畢業後進入國民黨“中央研究院”醫學研究所。新中國成立後先後擔任北京大學農學院土壤係助教,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助理員、助理研究員。彭加木1950年加入新民主主義青年團,195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56年中國科學院準備組織一個綜合科學考察委員會,分赴邊疆各地調查資源,他主動放棄出國學習的機會,積極向組織提出要求,赴新疆考察。他在給郭沫若的信中說:“我誌願到邊疆去,這是夙願……我具有從荒野中踏出一條道路的勇氣!”1957年他身患縱膈惡性腫瘤,回到上海治療,以頑強的意誌同疾病作鬥爭,病情稍有好轉就重返邊疆。他先後踏遍雲南、福建、甘肅、陝西、廣東、新疆等十多個省區,曾幫助組建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每年到新疆工作一段時間。他改名彭加木,意即架起通往邊疆的橋梁。1964年彭加木成為上海科技界的先進標兵,提升為副研究員,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1979年,彭加木提升為研究員,並擔任中國科學院新疆科學院副院長。他先後十五次到新疆進行科學考察,三次進入羅布泊進行探險。1980年6月17日上午10時30分,因科學考察中缺水,彭加木主動出去找水井,不幸失蹤。1981年8月24日,上海市人民政府追授他為“革命烈士”。

彭加木曾經三次到羅布泊進行科學考察:

第一次是1964年3月5日至3月30日,彭加木和幾個科學工作者環羅布泊一周,采集了水樣和礦物標本,對當時流入羅布泊的三條河流(塔裏木河、孔雀河、車爾臣河)河水的鉀含量做了初步的研究,認為羅布泊是塊寶地,可能有重水等資源。重水是製造核能源不可缺少的物質,20世紀60年代我國需花大量外彙購買重水。他不顧身患癌症的身體,主動請纓為國家找天然重水,由於時間短促,雖未找到天然重水,但是他的獻身精神卻令人感動。

第二次考察是1979年11月15日至12月20日,經國務院批準,中日兩國電視台組成《絲綢之路》攝製組,到羅布泊實地拍攝,聘請彭加木為顧問先期到羅布泊進行細致的科學考察。他說:“我彭加木具有從荒野中踏出一條路來的勇氣,我要為祖國和人民奪回對羅布泊的發言權。”此行取得了許多科研成果,糾正了國外探險者的一些謬誤。科學考察結束後,又為中日兩國攝製組找到了從古墓地、興地山進入樓蘭的道路,還重走了從樓蘭環繞羅布泊到達若羌的絲綢之路中段。

第三次是1980年5月8日至6月17日,他率科學考察隊首次穿越了羅布泊湖盆,全長450公裏,因羅布泊在1972年前是水鄉澤國,誰也無法穿越。科學考察隊在湖盆中采集了眾多的生物和土壤標本,為我國綜合開發羅布泊做了前瞻性的準備。1980年6月17日彭加木在考察中不幸失蹤,有關部門在1980年先後組織了四次尋找,未能找到。

在庫木庫都克發現幹屍

新華社2006年4月13日的電訊披露了爆炸性的消息——雖說還隻是“疑似”、“疑是”,但這不得不使沉寂多年的彭加木失蹤事件舊事重提。

中國大大小小的報紙、成千上萬的網站都紛紛轉載這一消息,各地記者對彭加木的親屬、同事、朋友以及當年參加搜索的人員進行采訪、報道,一時間,在中國形成了“彭加木熱”。

新華社的報道中提及:“一支科學探險隊13日在距羅布泊東緣最近的城市甘肅敦煌集結,14日一早將向彭加木失蹤的區域進發,試圖確認新的發現是否為彭加木的遺體。”

新華社電訊中提及的“疑似彭加木遺體的幹屍”,成為新聞焦點。新華社的電訊稱,“此次在彭加木失蹤地附近發現幹屍的是中國科學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的董治保研究員。他去年冬天在那裏進行野外考察時,在一處偏僻的沙窩裏發現這具幹屍。”很快的,有人指出這段報道不實。甘肅敦煌市七裏鎮政府指出,董治保研究員是該鎮委托的屍骨鑒定人,並不是幹屍的第一發現人。另外,幹屍的發現時間,不是“去年冬天”,而是2005年4月12日。幹屍的第一發現人是敦煌市七裏鎮政府鎮長李春林以及劉國漢、劉強、孫學虎等8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