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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楊成繼知道蘇月華的性子,料到她絕不會坐等他去接,勢必要冒雨下山。眼看著雨下的越來越大,隻怕他再不上山就要封山了。想到她被暴雨困住,再不願耽擱,帶上兩個侍衛,打馬上山。
到了落霞寺,果真如他所料,蘇月華一早就下了山。楊成繼不顧住持勸說,坐都未坐,直接下山。
走到山腰就看見風雨下孤立的小客棧,他一揮手,侍衛緊跟他直奔客棧。此時客棧的大廳,椅子都不夠坐了,大多數男子都席地而坐,將凳子讓給婦孺。
店小二見三位腰間挎著大刀,先是一驚,仔細辨認,發現其中二位是官服,另一位雖沒穿官服,看那袍子的料子絕對上層,可見不是平常人,才略放下心,快速迎上去。“幾位官爺,實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經客滿。若是官爺不嫌棄,小的給您三位找套桌椅,衝壺熱茶,先暖暖身。”
楊成繼看了看大廳內的幾套桌椅坐著的全是長者跟婦女,揮揮手,道:“不用,隻給我們一些熱茶就好,我們歇一歇,繼續趕路。”
“好,小的這就去。”小二打了一千,立馬往後廚跑。
“王爺,這……”堂堂親王站著喝茶,未免太失禮了。
“戰場上幕天席地也是有的,哪有那麼多要求。難道你要本王跟婦孺搶凳子坐?”語氣中隱隱有些厲色。
侍衛立馬垂頭,“奴才知錯。”
楊成繼不再言語,大步走到櫃台處,敲了敲台子。
伏在櫃台上算賬的慕易生仰起頭,“大爺有何吩咐?”
楊成繼打量他一下才開口問道:“可有一單身女子入住,她身邊帶著一個趕車的婆子。”
慕易生蹙眉想了想,“是有這麼一女子來過,隻是她沒入住,小店一早就客滿了。我家小二勸她在大廳休息,她卻隻用了一點飯菜就冒雨下山了。”
“幾時走的?”
“走了快一個時辰了。”慕易生頓了頓,又滿是擔憂道:“這山路一下雨就泥濘難行,她那輛小馬車冒雨下山,一個不小心可就滾下山崖了。我們勸了許久,那女子卻固執的很。”說罷,還輕輕歎息,好似人家勢必要遇難一般。
楊成繼的麵色已經鐵青,闊步走回門口,拎著蓑衣帶著侍衛就出了門,等小二把熱茶端上來,馬蹄聲都消失在雨中了。
慕易生看著外麵下的冒煙的大雨,眸色越來越深。
難怪會中陰陽草,竟招惹了一個王爺。隻是見這王爺對她緊張的很,她又何必躲著人家?難道,真如外麵傳言她與當今聖上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事?
慕易生抬步上樓,敲了蘇月華的門,道:“他們已經走了。”
門內響起淡淡的舒氣聲,然後才聽見她說:“多謝。”
蘇月華心總算是落了地。
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就像是利劍刺來,聲聲刺耳。她與楊成繼關係就像這場暴雨,不管曾今有什麼痕跡,暴雨過後,一切都變得泥濘難尋。而她就是那地上的泥,他卻是撥開烏雲的晴天。
“雲泥之差,天壤之別。”
“樓主,你說什麼?”睡在地上的婆子爬起來,聽見她喃喃自語,以為她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都沒說,快睡吧。”
蘇月華吹熄床頭的燈,躺在床上用手蓋住眼睛,眼眶忍不住的發熱。現實是什麼,她比誰都清楚,可心底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感情,在夜深人靜之時,怎麼都壓不住泛起心酸。
她不是冷情的人,可現實逼著她不敢有任何熱切的希望。換種說法,任何希望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她唯要做的就是對這種傷害免疫。
一夜沉寂,蘇月華的麵上再無任何情緒,隻是眼底泛青,明顯一夜未眠。
“雨勢小了許多,不過也就是老天爺歇口氣,估計到了下午還是要漸大的。”慕易生看著一屋子的客人有些犯愁,客棧裏存的糧食有限,隻怕再過一日,這屋子的客人就要斷糧了。“我要趁著雨勢小進一趟城,讓人運一些米菜。蘇姑娘,我會順道給你們樓裏帶個話,讓他們不用擔心。”
“我也要下山。”
“馬車根本下不去。”
“那就騎馬。”
“你會騎馬?”慕易生驚詫的看著她,蘇月華盈盈一笑,臉上總算是有了些顏色。“你會就行了。”
慕易生看著她故作坦然又有些忐忑的神色,不禁笑出聲,“也是,我會就行了。”心情倒是比天氣先一步撥雲見日。
倆人穿了蓑衣,小二已經冒雨把喂好的馬牽到門口,慕易生站在馬腹下蹲身躬腿,雙手一墊,示意蘇月華踩著他的手上馬。蘇月華頓了下,嘴唇嘎巴一下,卻聽不清說了什麼。她自小習舞,身子輕盈,借力而上倒是沒費多大的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