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頭一抬道:“我家從我爺爺的爺爺開始就是當仵作的了。”
書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像是認真琢磨了一下,才道:“你要真想當六扇門的仵作就得參加考試,你能行嗎?”
一聽有法子進六扇門,楚楚立馬道:“行!怎麼不行!”
她不就是奔著這個來的嘛!
“明天一早就有場考試,可來得及準備?”
“不用準備,現在考都行!”
書生輕笑:“既是如此,那你明日卯時初刻到刑部正門口,自然有人告訴你怎麼考。”
聽見刑部兩字,楚楚又急了:“不是考六扇門嗎,怎麼是到刑部去啊?”
“六扇門招人歸刑部管,董先生沒講過這個嗎?”
楚楚搖頭,董先生還真沒說過這個。
“那你現在知道的六扇門的事比董先生多了。”
楚楚誠心誠意發自內心地道:“董先生說得對,六扇門的大人都是好人。”
書生很好人地笑著道:“明日到刑部見著穿官服的人要行禮,可不能再上去就扯人家胳膊了。”
楚楚小臉一陣發燙,雞啄米似的直點頭:“我記住啦。”
“我姓景,叫景翊,日京景,立羽翊。京裏人雜,你一個小姑娘自己千萬小心,這些天在京裏要是遇著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隨便找個衙門報我的名字,我很快就能知道。”
書生的話說得很大,但說話的口氣又一點兒都不像是在吹牛。楚楚睜大了眼睛盯著他,舌頭都有點兒打結:“你,你就是,你就是六扇門的老大吧?”
“六扇門的老大?”
“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九大神捕俯首聽命,天下案件盡在掌握的六扇門神秘老大,江湖人稱玉麵判官!”
景翊笑得嘴角發僵,腦門兒上隱隱冒出黑線,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我可算不上老大,就是當差久了朋友多罷了。”
“那你就是神捕了?”
景翊仍搖頭:“我是六扇門裏的文官。”
楚楚一臉懷疑地看著他手裏那把大刀,董先生講過,神捕為了辦案方便輕易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他連名字都說了,怎麼就不能痛痛快快一氣兒說完呢?
景翊順著她的目光看出了她的心思,勾著一抹笑揚了揚手裏的刀道:“這是一個神捕落在我家的,你要是能考進六扇門,我就讓他認你當妹妹。”
“你說話算數?”
“董先生沒說過六扇門的人言出必行嗎?”
“說過!” 安王府。
“景大人。”
景翊向衝他彎腰行禮的兩個門童揚了揚手裏的大刀算是回禮,腳步不停熟門熟路地直奔內庭後院。
從入冬開始一直到過年前一兩天是安王府每年來客最多的時候,不熟的客人都招待不過來,對景翊這張熟得不能再熟的臉安王府的下人們就放任自流悉聽尊便了。
反正景翊從來也沒把自己當過安王府的外人。
反正景翊要去的那個地方一般人也進不去。
三思閣。
每年這個時候有人到安王府找安王爺蕭瑾瑜,門帖最終都被送到三思閣門口,交給守在門口的侍衛,然後就可勁兒等著吧。
來人最後要麼直接收到一張寫著事情解決辦法的紙,要麼就依官職級別被安排在某某廳某某堂某某樓見麵,反正別想進三思閣的門。
景翊是三思閣的例外。
自從剛才聽楚楚一口一個六扇門,景翊就在想,如今要真在京城裏挑出個實打實的房子對應她形容的那個六扇門,最合適的地方應該就是這三思閣了。
不過他也極少進三思閣的門,一般都是翻窗戶。
這個時節蕭瑾瑜都是在三樓貓著,景翊嫌爬樓梯麻煩,侍衛也嫌替他通報多此一舉,久而久之他和安王府的侍衛們達成共識——他翻窗戶,他們當沒看見。
所以站在窗邊正要抬手開窗透口氣清醒下腦子的蕭瑾瑜,剛聽到點兒不大對勁兒的動靜,下一刻就被突然大開的窗扇當的一聲拍在了腦門上。
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伸手抓住什麼穩住身體的東西,不知打哪裏杵過來個裹著鹿皮的精鋼刀柄又咣的撞上了他的鼻梁。
混亂中蕭瑾瑜剛抓住窗台,就感覺一隻大腳不偏不倚狠狠落在了他手背上。
他連半個聲音都沒來得及發,緊接著一個比他身體重了三成的物體就把他結結實實砸到了冰涼生硬的地板上。
就算腦袋被窗框撞得發暈,蕭瑾瑜還是清楚地聽到了自己那把骨頭在接觸地板的一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
“景翊!”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景翊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過程中在蕭瑾瑜象牙白的衣服上清晰地留下了幾個粘著黑泥的完整鞋印,跟落在他手背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據實踐統計,這種誤傷的可能性很渺茫,但在天時地利人品三大條件綜合作用下,這種情況倒也不是從來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