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逼宮,逼出了一個天下大亂,李純有些焦頭爛額。
沒有當皇帝,是不知道當皇帝的苦,家事國事天下事,全都是自己的事,一堆堆的奏折呈上來,卻沒有一個好消息,意誌再堅定的人,也會吃不消。
雖然長安城已經平定,可實際上,李純這個為大唐人皇,能夠掌控的地方,也隻有長安城這一畝三分地,外加海疆的三州而已。
如果隻是藩鎮割據稱王,他也沒有這麼頭痛,偏偏趕上了一場蝗災,天下流民四起,義軍暴動,十六路反王直逼長安城。
泱泱大唐,如今正是風雨飄搖,每每想到那些在解餓中,啃食草根,挖觀音土果腹的災民,想到回揚州時沿途看到的那些屍首,李純覺都睡不踏實。
登基三日,他沒有休息片刻,潦草的登基大典後,連大行皇帝的喪事,他都沒有辦,便埋頭在紫宸殿裏,處理國政。
長安城裏的百姓,已經流言四起,說他不孝的最多,可外麵的災民嗷嗷待哺,國庫空虛,他哪裏有時間和精力去操辦葬禮。
這一次,李純是真的體會到了做父母的感覺,天下百姓都張著嘴巴要吃的,這可比帶兵打仗,難太多了。
“陛下,吃點東西吧。”一名宦官走上來說道,此人是馬玄機的幹兒子,喚作馬玉明,自馬玄機被他處置後,這人就上了位。
然而,李純卻廢除了樞密使這個職位,他知道樞密使的職責,是審核奏折,最後才呈給他看,對於這樣的職位,他非常反感。
登基的第二日,馬玉明就差點被逐出宮外,因為他有取代馬玄機的意圖,李純到不反感他往上爬的心思,隻是這些奏折全部經過他的審核,再呈上來,那還要他這個人皇做什麼?
樞密使的權限極大,有些奏折,下麵的人怕他看到了不悅,便直接擱置,典型的報喜不報憂,所以李純才把樞密使廢掉,並且交代了下去,宮裏的人,不得幹涉朝政,膽敢違抗,便是死罪。
正在處理奏折的李純,反應過來,他看了看外麵的天,發現已經暗了下來,可他記得自己明明才剛剛坐下沒多久呢。
“什麼時辰了?”李純詢問道。
“啟稟陛下,接近子時了,陛下還沒用膳呢。”馬玉明恭敬的提醒道,雖然長安城的百姓,都罵李純不孝,可是宮裏的人,卻覺得這位剛登基的人皇,非常的和善。
至少,在他登基的這三日裏,宮裏沒有死過一個奴婢,這要是換做李元宗在,宮裏一天不死幾個奴婢,簡直就是奇跡。
“哦。”李純想了想,說道,“給朕熬……”
原本李純想著,讓禦膳房熬一碗湯,可想到外麵的災民,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說道,“給朕泡壺茶。”
馬玉明當即命人去辦,見到他站在原地沒有離去,李純奇怪道:“還有什麼事嗎?”
“啟稟陛下,杜相在外麵等候多時了。”馬玉明說道。
李純這才抬起頭來,想起了幾個時辰之前,讓杜秀夫前來紫宸殿,不由苦笑一聲,道:“快請,快請。”
不一會,杜秀夫走了進來,他到並不是一直在外麵候著,見到李純一直沒有召見,便回了尚書省,原本應該早就該回去了,看到紫宸殿的燈還亮著,便過來了。
看到殿內那堆積如山的奏折,杜秀夫有些擔憂,說道:“陛下,國政雖然要緊,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處理完的,還是要保重龍體啊。”
李純一聽,笑了笑,看到奴婢泡好了茶,先讓杜秀夫坐下,然後親自給他倒茶,這讓杜秀夫有些惶恐,想要接過茶壺:“陛下折煞微臣了。”
李純笑著道:“杜相操勞,朕給杜相倒杯茶,沒什麼大不了的。”
杜秀夫無奈一笑,兩人這才談起了國政,杜秀夫說,李純則是點頭,說到重點時,他才會插上一句。
李純聽完便苦笑起來:“以前總以為治國很輕鬆,卻沒想到,等自己做了這天下之主後,才發現並不是這麼輕鬆。”
杜秀夫笑了笑,說道:“陛下憂國憂民,大唐必然會在陛下治下中興。”
“嗬嗬。”李純喝了一口茶,靠在龍椅上,打趣道,“杜相何時也學會外麵那一套了?朕雖有憂民之心,卻無治國之策啊。”
聞言,杜秀夫的臉,突然緊繃了起來。
見此,李純問道:“杜相有何諫言?”
“恕臣鬥膽,如今天下大亂,十六路反王煽動流民威逼長安城,外麵還有異族虎視眈眈,若是不用重典,恐怕很難奏效!”杜秀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