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生物界廣泛接觸過程中,古代學者進一步加深了對各種動、植物與周圍環境關係的認識。在《莊子》這部著作中就包含有豐富的生態學知識。莊子(約前369~前286)為戰國宋國蒙(今河南商丘東北)人,名周,字子休。他繼承和發展了老子的“道法自然”觀點,否定鬼神主宰世界,認為道是無為、無形、超越時空,未有天地就已經存在的,是萬物的創造者,2000多年前,莊子就認為不同種類生物之間,由於食物的關係,而存在一係列相互利害的複雜關係。《莊子·山木篇》記載:有一天莊子來到雕陵栗園,看見一隻翅膀寬闊、眼睛圓大的異鵲,從南方飛來,停於栗林之中。莊子手執彈弓疾速趕上去,準備射彈,忽見一蟬,方得美萌,而其身正被隱藏著的螳螂發現而捕之。螳螂搏得蟬而忘其形,不知自身已被異鵲發現,並為異鵲所利。異鵲見利而忘其身,不知自己的性命也已在危險之中。見此情景,莊子感慨地說:“物固相累,兩類相召也!”他扔掉了彈弓往回走。然而看管栗林的人,卻把他看成是偷栗子的人,因此而啐他。這個生動的故事說明,莊子已經發現了人捕鳥、鳥吃螳螂、螳螂吃蟬等動物間的複雜關係。莊子所看到的這種關係,實際上是一條包括人在內的食物鏈,在食物鏈中,生物是互為利害的。不同種類生物之間的鬥爭是不可避免的。

螳螂捕蟬圖這種動物相食的觀念,在雲南江川李家山滇文化墓群中出土的一戰國青銅臂甲的刻畫上,也得到了反映。青銅臂甲上刻有17隻動物,可以分為兩組。第一組13隻動物,有兩隻大老虎,其中一隻咬著野豬,另一隻正向雙鹿撲去;一隻猿正在攀樹逃避;此外還刻有甲蟲、魚、蝦等小動物。第二組的畫麵上有兩隻雄雞,一隻正啄著一條蜥蜴,而蜥蜴旁邊的蛾和甲蟲,則顯然是蜥蜴的食物:另一隻雞則被一隻野狸咬住。在第一組刻畫中,反映了老虎、野豬和鹿構成的食物鏈。在第二組刻畫中,表現了野狸吃雞、雞吃蜥蜴、蜥蜴吃小蟲(蛾和甲蟲)的關係。

雲南出土青銅臂甲動物圖像先秦時期對食物網的記載和認識,對後來有很大的影響。人們在生物界中觀察到了更多的食物網和“兩類相召”的現象。《淮南子·說林訓》中有“媵蛇遊霧,而殆於卿蛆”的記載。這是說,塍蛇雖有騰雲駕霧的本領,但也要敗於蜈蚣(卿蛆)。《莊子》中還有“卿蛆甘帶”之語,可見古人認識蜈蚣製蛇,還可以追溯到更久遠的年代。在我國古代可能有一種能夠製蛇的大蜈蚣。宋代陸佃《埤雅》(卷十)中就說:“蜈蚣能製蛇,卒見大蛇,便緣而啖其腦。”在古代,人們不僅知道蜈蚣吃蛇,而且也知道蛇吃蛙,而蛙呢,又會吃蜈蚣。《關尹子·三極》說:“蝍蛆食蛇,蛇食蛙,蛙食螂蛆,互相食也。”《埤雅》中也有類似的記述:“卿蛆搏蛇。舊說蟾蜍食蝍蛆,蝍蛆食蛇,蛇食蟾蜍,三物相製也。”在這裏蛙已被蟾蜍替代,但仍符合自然界的實際情況。可見,我國遠在宋代之前,對蜈蚣、蛇、蛙三種動物在自然界裏表現出來的互相競爭,互相製約的關係,有深刻的了解。

在食物網中,生物間的相互關係是複雜的:一種動物往往既是捕食者,同時又是被食者。某一種生物既可以多種生物為食,它本身又可以為多種生物所食,這樣就形成有複雜交錯的關係。李時珍在《本草綱目》(卷四十三)中分析了蛇的生態特點,不僅列舉了蛇所食的一係列動物和植物,而且也指出了有一係列動物是以蛇為食物的。他說:“鶴步則蛇出,雞鳴則蛇結。鸛、鶴、鷹、鵑、鹙,皆鳥之食蛇者也,虎、猴、麂、麝、牛,皆獸之食蛇者也。蛇所食之蟲(蟲,即動物),則蛙、鼠、燕、雀、蝙蝠、鳥鵲;所食之草,則芹、茄、石南、茱萸、蛇栗等。”這充分說明古代人對蛇及其與周圍環境的錯綜複雜關係,有相當清楚的觀察和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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