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活動是人類向疾病作鬥爭的一種表現。從原始時期起,人們就在經受各種疾病的苦惱中尋求各種醫病的方法。

人們一方麵把疾病的來源認作是瘟鬼、病鬼的纏擾,是它們造成丁疾病;另一方麵也尋求各種辦法,進行醫療實踐。醫藥習俗和各種醫療活動,就在這兩個不同而又互相聯係的思想推動下,不斷進行和發展。

藥物醫療發生較早,這與氏族社會采集經濟有密切關係。我國中原地區用動植物為藥物開始最早,西北和臨海地區,在各種草本木本藥物之外,還發明了各種獸骨、金玉、鱗介等藥物。它們都在上古時期便得到應用。

采集經濟使人們廣泛接觸和了解各種野生植物,漁獵經濟更擴大了人們關於動物食物的天地。在這廣泛的生存和生產的領域裏,人們憑著自身的直覺,積累了日益豐富的經驗。何者能食,何者有毒,何者除患,何者遭疫,均一一有所了解,成為我國最早的飲食、醫藥知識。但是這種知識從它產生時起就帶有某些非科學性和神秘性,人們將實際體驗與愚昧觀念全部融於其中,從而使它呈現出許多複雜的狀態。

先秦古籍《山海經》中記述許多草木鱗介和各種奇異的動物,有的從解決饑餓著眼,述其可食,如招搖之山。“有草焉,其狀如韮而青華,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饑”。有的從醫療功能著眼,指出其藥物作用,如柢山之鮭魚,“冬死而複生,食之無腫疾”;青丘山之,“食之不疥”等,,這都是比較實際的體會。但是同時也有許多虛妄的與服佩、禁忌和巫術等相聯係的說法。如南山經首鵲山條石:

其首日招搖之山……有木焉,其狀如穀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穀,佩之不迷。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麗膺之水出焉,其西流注入海,其中有育沛,佩之無暇疾。

這裏的論斷,顯然帶上了巫術的理解和虛妄的色彩。

再如:杻陽之山,有一種獸,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孫”,憲翼之水,多玄龜,“佩之不聾”,以及基山有獸如羊,“佩之不畏”等。這些記述就更具有濃厚的巫術意識了。佩物在新石器時期便有發現,當時多為骨佩和玉佩,骨佩比玉佩還要早些。佩物習俗之流行,反映出人們對佩物的一種巫術的信力,相信作為佩物的東西對人身是有作用的。這個基本觀念,發展到巫術裏,便有各種避邪物的產生,並成為巫術中經常用的手段。後世的桃符、饕餮、虎爪、貝珠、桃木棍、神劍、八卦境、串鈴等,都被當做避邪的鎮物。鎮物的作用,也在醫療中加以發揮,突出了它的神奇。

由此,一些事物又被賦予禁忌的意義,認為某些事物不吉不祥,會給人們帶來不利的因素。如雞山之,令丘山之禹鳥,太華山之肥遺,等等,均屬忌見之物,它們“見則天下大旱”。還有法獄山的山揮,見之則大風,章莪之山的畢方鳥,見之則有怪火等等。

《山海經》中的這些事例說明,人類在對食物、動植物等的同一觀察中,並不是都得出同一的結論。這是因為在他們的原始意識中本來就存在著各種意識,而由於各種不同意識的存在,對於事物就往往會作出多角度和多層次的反映。有的反映了事物的本來屬性和正常用途,有的則蒙上了虛妄的想象的成份,作了曲折的甚至是歪曲的反映。另外,在古代人觀念裏,盡管實際感受的因素在不斷積累,但是對世界萬物的神秘觀念也在不斷地發展,於是他們對動植物界的認識便不能排除某些神秘的觀念。古代人把人和動植物區分開來,又從人的需要的角度把二者聯係在一起的時候,便產生了多維的看法。

在這種多維的思考與認識中,動植物對於人類也就有多種不同的功用,或食、或醫、或吉、或凶、或佩、或禁,形成多種複雜概念的交織。

基於此,醫和巫,醫療和巫術密切結合,藥物心理與巫術心理取得了自然的結合,求藥和求巫都統一於醫療活動中。因此,巫藥結合,藥巫互用,信藥之中有信巫之成份,信巫之中亦有求藥之要求。醫療活動中離不開巫術,其基本原因也在這裏。

醫療活動遍於各地區各民族,在巫術盛行的地區,或以崇信巫鬼為風的地區,醫療活動往往以巫為主,而且藥也服從於巫,藥力是通過巫力而顯現的,巫師同時也是醫師。巫師的重要職能之一,便是為人們治病。

我們前麵說到的獨龍族巫師“南木薩”,即有一套治病的法術,常替人們“治病”、“消災”。每當有病人找到他。他身上披一塊專用的麻布毯,在地上擺上幾碗酒,然後在病人屋內點燃青鬆枝,用其煙霧,各處熏熏。然後用燃著的青鬆枝在患者周身繞上一圈,消除汙穢,求得潔淨。繼而搖鈴,擊鼓,口中念念有詞。表演完畢、漱口,洗手,雙手向上,從空中接下“天藥”,滴灑在病人身上。病人感到一陣輕鬆,則意味著藥到病除。

這種治病方法,充滿了巫術表演,所使用的“藥物”,也被弄成做法後來自神賜的“天藥”。這樣,巫和藥便結合得渾然一體,藥也就帶有巫藥的性質了。巫的活動,在這裏不隻是治病的形式,而且是治病的全部活動。

有的民族的巫師,為人治病運用“添糧”方式。此種方式多用於老人,認為老人生病是因為天上給他帶來的糧食,已被他吃盡了,如果添了糧,病就會好。廣西羅城仫佬族的醫療活動就是這樣進行的。

“添糧”的辦法是請來巫師,殺1隻公雞,買2斤豬肉,供神。由病者已出嫁的女兒帶回1筒米和兩根線。巫師作法後,用紙蓋住米筒口,用女兒帶來的兩根線把它纏住,然後將米筒放在有祖先神位的神樓上。到第四天早上,將米筒拿下,打開紙蓋,用這米給病人煮飯吃下。病家認為,經過這一“添糧”辦法,老人的病就會康複。

由此,還發展成“添六馬”。在仫佬族看來,老人生病,不是天糧已絕,便是“六馬”已倒。“六馬”即是命中的6匹馬,這馬一倒掉,則必生病,所以要為病人添補6匹馬。辦法是由巫師用紙剪成6匹紙馬,在室外擺一方桌,供上紙馬,燒香禱祝,向上天請六馬。經過這個請馬過程,紙馬便成為性命中之六馬。然後,以4匹馬墊在老人睡席的四角,每角1匹,另外2匹,分別放在病人的枕頭下和腳端。“六馬”既添,人便好轉。

“添浪”,雖有神秘表現,但以糧代藥,亦不啻為食物療法。以此經過祖先神位認可的糧米,做成飯食,希求康愈的病人當然不能不吃,實際則促進了病人的飲食,增添了活力,不無生活道理。而“添六馬”則全係巫師的一種不著邊際的作為,對於病人並無實際作用。隻是根據巫師的道理,使病人篤信,也可看作是心理療法。

在醫療活動中,不同病症,有不同的巫術手段,而且不同的病症,往往與不同的鬼祟聯係在一起。如病人骨瘦如柴,則認為得了幹病,必有幹病鬼為祟。這時巫師治病則以送幹病鬼為主。治病時要用一隻猴子代表幹病鬼,經過法事以後,把猴子帶在山上,紮一稻草人捆在猴子的身上,然後將它放走。此舉意味著幹病鬼將病帶走了。在這巫術療法中,草人和猴子均被視柞病疾或病鬼的代表,將它驅走,便意味著鬼走病除,實為一種聰明的想象。這樣去病的例子,並不僅僅在少數民族,隻不過方式不同罷了。

例如放風箏,究其源也是一種去病的方式。某人有病,將其病寫畫在風箏上,用線放在空中,然後,讓它飛升,突然剪斷拉線,那麼這病便脫離病人飛走了。後來,對於風箏已取其遊藝之功用,人們不再想到這一點了。但在其最初,巫術的作法卻與放走背草人的猴子道理是一樣的,都以放走的舉動,突出疾病離身、恢複健康之意。

但有些治病巫術卻比這要複雜,巫師往往要使出他們的全部解數,進行充分的表演。

有些地區的彝族巫師,多用念經、殺五病邪神來治病。經文很多,根據不同病情念不同的經文。然後殺一隻花公雞,作一草人,將雞冠上的血塗在草人頭部。草人身上佩有錫紙作的小刀,象征刀兵五鬼。繼而將草人焚燒,稱為開冠。然後念《五瘟經》、《五雷經》、《仇恩息火經》。念畢,將一隻熟雞撕碎,四處亂拋,解除五鬼邪神的饑餓,然後命令它們吃飽後迅速遠離,不準再找麻煩。如病情嚴重,巫師還要上山找“仙水”,即雨後土坑中的積水,取回後,使病人喝下。這種方法多用於發燒、發炎、霍亂等症。如係腦科病症,則念觀音經,然後用桃枝、柳枝、青刺、光刀(一種灌木)、秧草等捆起來打掃房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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