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篇
我看著眼前的幾人,癡癡地笑了。
一個娟秀恬雅的女子,告訴我她手中拿著的是柳敬軒托付他們交予許晚晴的東西。我打開那個木匣子,卻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纏臂金,纏臂金……”
不想,柳敬軒當真要為她放棄一切!
“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吧!”
那個叫花蕊的女子這樣對我說。
可是,什麼是放過呢?倘若真能放下,為什麼說這句的她,眼中卻執著著哀痛?
“我不能放過她,隻能放過我自己。”
我搶過木匣子,往山穀的方向跑去。
夜,真的很黑,黑的仿佛像沉入了永無光亮的深淵。人,怎麼能爬出深淵呢!
“別跑,裏麵很危險!”
身後隱隱約約傳來那些人的聲音,我知道,那些人已經被我拉開了距離。隻是,我還不能停下,也不會停下。
“別跑了,無論你怎麼跑,我都能跟上。”
肩膀被一雙小而有力的手捏住。回頭,看見少女頭上紫藍色的發簪閃著好看的光芒。
你看,微弱的月光終於和我一樣,穿過了竹林,灑下了點點光斑。我笑了,告訴她,我不會跑。
跑什麼呢,我已經到了。
“晚晴在哪?”
少女的臉美豔卻不失純淨,我想,一定有很多男子,沉浸在了她如星光般的眼眸。
“你真敏銳。”
這條路,我已經熟悉了無數次,不想還是被人給追上了。
我把懷中的木匣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替我還給她。”
“可我不知道晚晴姑娘在哪。”
看著少女恬靜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來。
幾道身影陸續從竹林中穿出來,即使是在如此朦朧的月輝下,我也能感受到那幾個少年的不凡。
“神虛!”
一道水藍色的身影慢慢向這裏移動,我看見那個少女精致如畫的麵容,映射著月輝的空靈,她的眼中,攢動著不屬於黑夜的光澤。
如同,日光一般。
“回去吧,一切還來得及。”
被叫做神虛的少女,靜靜地看著我,她的眼眸,一如盛滿了整個夏天的星光。
我搖了搖頭,掙脫她的目光。
來不及了,早就來不及了。
我輕笑,望了望身後那幾個卓越不凡的少年,慢慢往身後退去。
“她在一個可以呆到他身邊的地方。”
那個地方,卻是我觸不可及的。
“神虛,別讓她後退!”
一個月牙白的身影迅速移到我身前,試圖拉住我的手,卻被我躲開。我看見少年絕色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看見他飛揚的發帶後,飄零著些許落葉,就像,那年雪夜,飄零的雪花一樣。
那年,我愛的少年,也襲著白雪的顏色,映著茶花的眼眸,一眼,便可讓我淪陷一生。
腳下落空,不經意間觸到了少年銀白的發帶,散了他潑墨的長發。
我記起,我愛的少年,也曾偷偷替人綰發,偷偷替人折花,偷偷替她做著一切可以做的。
葉飛了,風大了。漸遠的月亮像蒙上了一層白霜,原來,天早已這麼涼了。
閉上眼,記憶中浮現了一個少年,帶著茶花的清香,立在綠瓦的牆頭。站著,一直站著,直到白雪覆了衣衫,直到翌日的朝陽,又融了他肩頭的白雪。
那個少年卻不曾發覺,那個雪夜,也有那麼一個少女,立在窗口,不覺風雪,看著他,就像看著整個世界。
“柳敬軒,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一定不可以喜歡她!”
那是誰的臉,如此焦躁?那是誰的聲音,正在枯竭?那是誰的手,仿佛正在溺亡?
“我們有婚約了啊,是她親自給你訂的,她是你母親啊!”
“她不是。”
少年的臉冰冷如霜,卻在下一秒,溫和的如午後的陽光。
原來,有一種歡喜,隻需目光的觸碰。
“為什麼偏偏是母親呢?當初你帶他逃出來,為什麼偏偏要用母親這個身份呢?”
是誰在咆哮,那麼聲嘶力竭,仿佛失去了全部?
“因為你不想離開他,一刻也不想。隻有這個身份,才可以讓你毫無顧忌,無時無刻地留在他身邊!”
那女子悲愴地抬起頭,赫然才發現,原來,那個焦躁的人是我,咆哮的人是我,而正將消亡的人,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