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故人手中纏臂金(2 / 2)

是誰曾說,癡成妄,妄成殤。

隻願,這最終癡妄的,不過我一人而已。

耳邊的風聲越來越大,睜開眼,再見的已不是那絕色的少年,隻有,那一片的黑暗,和隱隱悲慟的呼聲而已。

也罷!人生在世,莫不過一場虛華、一段光影,一次走馬觀花……

那個女子,就這麼掉了下去。像風中的落葉,悄無聲息地被黑暗掩埋。

神虛一動不動地坐在一顆垂死的老樹旁,這樹後,就是吞沒蘇雲的山澗口。

“我們沒找到晚晴姑娘,但在我們猜測的那個箱子裏,發現了這個。”

蘇沫坐到神虛身邊,把手中的東西遞給神虛。

“我不看。”

神虛把頭埋進膝蓋裏,便不再動彈。

“我以為門主會感興趣。”

看著神虛落寞的模樣,蘇沫無奈地把手中的東西放進了裝有纏臂金的木匣子。

“蘇沫,我和神虛呆會兒,你先去找他們吧。”

雲鬥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蘇沫,示意她先離開。

蘇沫點點頭,拿起地上的木匣子,轉身向竹林裏走去。

“神虛。”

雲鬥蹲下,輕輕摟住了她。

“雲鬥,我知道那是什麼,我知道……”

“嗯。”

雲鬥點點頭,輕輕撫著神虛的背脊。

“我們都知道。神虛,她已經用掉她的全部了。”

神虛抬頭,忽然緊緊抱住了雲鬥。

“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雲鬥,你一定要找到我……”

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想呆在你們身邊。說這句話時,次日的清晨初灑晨輝,可雲鬥卻覺得,那時的神虛,眼眸中閃爍的,卻是不屬於白天的顏色,而是夜晚,耀眼卻又沉寂的星光。

後來,雲鬥把蘇雲留下最後的東西交給了柳敬軒。那個男子,那個蘇雲為之付出全部的男子,在看到那東西後,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這就夠了,雲鬥想。對那個女子來說,這樣就夠了。

再後來,陌離(上一章中,被雲鬥誤認為小子的小叫花子。)說了一段讓雲鬥一輩子也忘不掉的話。

她說,從她浪跡在那個小鎮開始,她就知道,蘇雲一定會走上這條路。

因為蘇雲每天都在重複地走這條路,熟悉地走這條路。

“那三個人之間,一定有人得退一步。”

陌離撓了撓頭,她明白,晚晴一定不會退出那一步,不然,她不會把自己那麼深愛的男子推給別人。而柳敬軒也一定不會退出那一步,他太愛晚晴,所以從來未曾留給蘇雲哪怕一毫的餘地。

所以,能退的隻有蘇雲自己了。

可是,陌離卻不明白,為什麼就連蘇雲自己也不曾給自己留哪怕一毫的餘地?

如果那就是所謂的愛,那麼,愛就是要把全部都拿出來,不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麼?

那麼自己呢?如果別人不拿全部的愛來愛自己,那自己該拿什麼來填補自己付出的愛呢?

所以,那天陌離才沒有跟上去。從蘇雲轉身後,陌離就知道,這次後,世上就再也不會有蘇雲了。

所以,當樂形他們從正要散場的戲班子手中搶過那個大木箱時,陌離第一個衝了上去。

因為,她不相信蘇雲會把晚晴藏在木箱子裏帶出去。果然,那木箱子裏沒有晚晴,隻有一張早就印有幹透字跡的枯紙。

那張紙上,娟秀地寫了四個字:東南一方。

陌離笑了。

東南一方。她可以想象當時蘇雲是怎樣寫下那幾個字的。

就算不寫東南,柳敬軒就算走遍海角,也會找到晚晴。可是海角太遠,蘇雲舍不得他走那麼多路,花那麼多的時間;如果寫得太細,那是不是又會有點不甘,哪怕隻是一點點的不甘。

於是,那個女子,隻得幸福卻又憂傷地寫下:東南一方。

隻是,那個女子又是說了怎樣的一番狠話,才讓晚晴下定決心走的呢?

陌離不願深想,因為她知道,蘇雲一定用了什麼方法,才能讓晚晴離開有柳敬軒在的地方,而隻有晚晴離開這個熟知他們一切的地方,才能有他們接下來的路程。

陌離歎了口氣,才發覺,秋風一陣一陣,早把整個洛城都吹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