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件巫蠱案的結束(3 / 3)

“我父親非常感激,把我送進衙門去當丫頭。某大爺一定不肯收,留我住了幾天,賞我些東西,仍舊送我回家。我那時才十四歲,他家小姐正是十二三歲,待我很好,簡直同親姊妹一樣。我父女二人這五六年來,沒有一刻時辰忘記某大老爺的恩典,每次押排下來,我父親總帶我到省裏替某大老爺請安。

“今年我父親因為家裏有事回古丈坪去料理,忽然記-起某大老爺來,本來有兩年多沒下來了,因為自己不能分身,就叫我進省一趟。誰知我一到某大老爺家裏,不見小姐了,我問太太時,太太隻對我哭不肯說;我問旁人,都不肯說,隻說是已經死了。我覺得詫異,留心一打聽,原來就是南為昭那畜生壞了我那小姐的名節,我那小姐因此吊死了。

“某大老爺雖然已經知道是南為昭做的,不是甚麼東方穆,卻因為南家的勢力很大,又沒有憑據,易滿太婆又死了,更沒有對證,隻得忍氣吞聲的罷休。所以我十分氣憤,特地出來打這麼一個抱不平!本來我可以一徑去到南家,把南為昭碎屍萬段,我轉念一想未免太便宜了他!我殺他的全家罷,犯罪的又隻有南為昭一個人,不應該牽扯到別人身上去;我所以才用咒詛法,慢慢的把南為昭治死,等他受許多的痛苦。

“而今我替某小姐報了仇了,我的氣也平了,要殺要剮,聽憑你怎麼辦,有我一身承當。我所以一定要你坐大堂問我,就是要使得今天聽審的人都知道,南為昭那畜生實在是死有餘辜,你不要改我的口供,替他們紳士人家隱瞞這種仗勢欺人的惡事。我的話就是這幾句,你也不必再問。”

長沙縣隻得照錄口供,詳請臬台辦理。

這兩案都到了臬台衙門裏,可把季白眉為了難了。覃家的案,非辦士明和學禮不可!可是嚴智庵求了北洋大臣,一個電報給湖南撫台,說是:“聽得覃士明父子被冤下獄,務必慎重辦理。”大帽子壓下來了。若不辦士明和學禮罷,本城的紳士幫決不能夠答應;要替士明開脫,非得開脫姨太太不可,要開脫姨太太,隻得把所有的罪完全做到廣東老媽子身上,公事才交代得過去。但是,舉人秀才們的起哄和彭又簽的請求反坐,總總礙手得很!

季白眉再三算計,隻有學詩可以出頭來疏通,便派人去問學詩可要辦士明和姨太太。學詩此時已經在那裏要想法子保全父親,而今當著人,自然不能夠說除開父親、專辦姨太太的話,隻得擔任疏通。後來疏通妥帖了,馬馬虎虎把廣東老媽子辦了一個充軍,同時開脫學禮,隻專推在姚子蓁身上。此時已把姚子蓁拿來,定了一個監禁的罪,算是結束了。

南家的案,雖然隻有南家一麵有勢力,隻是怕關大雄又溜跑了,不能不拿點良心出來判斷。卻把易滿太婆的心腹人拿到了,問明引誘某小姐的口供之後,季白眉便叫大少爺去勸南為昭的兄弟道:“如果要辦關大雄的死罪,免不了叨登得死者的罪惡出來;若不一定要辦關大雄的死罪,叫他坐牢底,倒是幹淨的辦法。”南家商量一會便答應了,這才把關大雄定了一個絞監候。

季白眉拿出全副精神鬧了許多時候,剛弄清楚,發回長沙縣去辦。縣太爺算是吐勻了一口氣,可是受了個少的申斥了!誰知接著又是程景明來告狀。

縣太爺因為又是紳士幫裏的事,怕鬧大了,又碰上司的釘子;趕緊派人去通知祖洛,一麵去拜會洪鹽商和歸老師探探口氣。洪歸都說:“且等祖洛上城來再說。”及至祖洛上了城,又病倒了幾天,這才由祖洛請了洪歸兩親家仔細研究了一會;算是歸老師明白,大罵景明胡鬧,勒令把案子呈請注銷;隻將傅媽和大少奶用的一個尖嘴老媽子送到縣裏,每人打了幾百嘴巴完案。

可是歸老師因為長沙城裏的巫風太盛了,便約了虞幼文、彭又簽、張辛伯一班人,諸撫台嚴行拿辦。這一個雷劈了下來,便把李炳榮、胡漢升、易福奎一班人都嚇的遠走高飛。季白眉便也想起覃繩武是衝儺的鑼鼓震得吐狂血死的,便禁止衝儺。一時師教的人因為斷絕了生計,都到皋台衙門口跪香;季白眉看了可憐,便限製衝儺的時間隻許到晚上十二點鍾為止,並不準打鑼鼓吹牛角。

長沙人便仿師公的腔,唱起幾句口號來,道是:“太太們坐在家裏悶得慌,衝一個啞儺保平安。夜豬殺得不耐煩,殺個早豬頑一頑。”當時的巫風,便稍微平息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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