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亮一家子還有紫蘇一家自動來幫忙,這是人情往來香薷也不敢給工錢,免得他們生氣,照著這架勢,日後還真要請一些短工才行,不然等忙起來,誰能幫這麼久。
是以把那些活計都分派出來,削皮脫殼的,燒火的,裝壇子的,清洗的,院子裏都是鹵味的氣息,經久不散,有老人從門前過,“這樣旺的煙火氣,是個運道好的。”
年慢慢到了,雙嬸子說從來沒有哪個年頭過得這樣熱鬧,這麼多的人一處,之前過冬的時候都是貓在屋子裏,人都懶得張不開手腳,還是在這邊順坦。
人這麼說香薷也隻當聽聽,她可不會認為這是他們應當幫忙的,人情往來,有來才有往,什麼都是需要經營的,你又不是人家女兒,誰能天天給你白幹活,就是別人心善沒說什麼,也會被外頭的人說嘴,再說她也不會是那種性子,吳英亮在他們還很艱難的時候,就能夠率一夥人過來幫忙,也是自己去謝過之後雙嬸子才跟他們來往的。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熟絡起來的人。
香薷隻買了年禮,自己家裏一份,吳英亮那邊一份,紫蘇家一份,每家都有尺頭,過年用的點心、酒肉、孩子都有新衣裳,包括雙嬸子家裏的秋芳跟紫蘇家裏的大郎,吃的用的喝的,甚至是那拜神需要的香、紙元寶,蠟燭,掃塵用的大掃帚,凡是能夠想到的香薷都往家裏扒拉,滿滿當當一輛馬車拉著。
理由都是現成的,“嬸子你整日在我們那忙,這東西我就做主了,反正也是經常跑的,你可不要嫌棄,我是給秋芳的!”
“二姐,你就好好帶孩子就行,沒道理等孩子長大了,跟我這個做姨的訴苦說就是因著小時候整日熏那些鹵味,再也長不白了!”
紫蘇哈哈直笑,“小子怕什麼白不白的!”因為這邊的關係,紫蘇的婆婆再也不敢刁難她,韋老爺子跟韋克儉都是安心過日子的人,她倒是很和美。
除去這,躍鯉村的名頭很是響亮,已經有人來訂來年的魚,到時候直接送去,也省的了工夫。
買地準備種藥跟蓋屋子,賣鹵味,過年,一樣一樣都離不開人。
幸虧,在大年三十前兩日,有人送來了一份大禮。
一共七八個人,尋赤帶著,兩個廚子,剩餘的幾個或是打雜或是管事,來賓樓就不需要操心了。
尋赤不是飛青,不太喜歡說話,來了之後也是找老三跟小八,更是不在躍鯉村露麵,香薷也隻好把自己那些看不上眼的菜譜一頁一頁的寫給那兩個廚子,自己真正做起了甩手掌櫃。
照著她自己的想法,人家可不是鎮子上的,沒見過世麵,自己要是親自示範沒準也是班門弄斧,不過就是圖個新巧,而那比試的事情,下次她絕對不會參加了,想著還是有些後怕,贏得也是僥幸,還是交給專業人士的好。
兩個廚子原本大過年的要來這邊,主子吩咐不敢不從,心裏到底有些不舒服,還是被抓著緊趕慢趕的,沒想到竟然從來沒有過的輕鬆,這裏頭都像是一家人,也沒有太多的活計,兩個人做兩個席,也是容易的,何況對於他們有手藝的人來說,最主要的就是不停的吸收。
而香薷隻見過他們一麵,那菜譜寫在那,當年學藝,需要磕頭認師父,從六七歲起就要學會服侍人,前兩年幾乎都不能進灶房,都是服侍師父的活計,等到大一些,就在灶房裏頭燒火,又是一兩年,接著切菜配菜,最後才能掌勺。
哪有一開始什麼都不說,菜譜直接擺過來的。
即便有公子在他們不敢如何,更不用說是泄密,就衝著這麼一份信任,也對這個姑娘輕視不起來。
何況裏頭一條條,一式式……要真的如此,當初他們何必學那麼多年。
這些弄清楚,香薷摸摸懷裏頭的那封信,在這冷風蕭瑟當中,想起了這送信送人來的那個人,也已經回去好一陣了,是不順利嗎?還是有別的事情耽擱下來。
他,還好嗎?
心裏像是鹿撞般砰砰直跳不停,第一次有些手足無措,香薷想笑一下,又有些不對勁,回灶房之中又洗了一次手,這才把自己關進屋子裏。
窗戶透著外頭的光,她擦擦手,深吸一口氣,打開藏在懷裏的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橫著看,豎著看,哪怕就是倒著看也隻有那麼幾個字,尚好,勿念。
不僅隻有四個字,還有一些潦草,算上下頭的東辰二字,也不過就是六個字。
不知道為何,她就是有些奇怪,他一定很忙吧,或者是那邊又有事情,畢竟這麼大的事情有許多需要顧及的地方,來不及寫信也是應當的。
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