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血滾動在臉頰之上,像是鮮亮的紅珊瑚,襯得白色的臉有些越發楚楚,而那聲不會惹禍了,像歎息像解。
香薷的心就一痛,呼吸都停止一般。
老三聽香薷叫的時候已經起身,趕過來見蓮房如此,正巧趁著她分神跟香薷說話,手上的小石頭飛過去,蓮房的剪刀就應聲落在地上。
她也當做未覺。
香薷過去抱著她,蓮房此時此刻卻無比平靜。
容貌對於一個女子而言該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但是她卻自己親手毀了,沒有一絲一毫的惋惜。
小八去叫老三過來之後就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吳應天,聽聞是蓮房受傷,吳應天把小八甩在身後,見此情景,明顯愣住。
香薷朝他使眼色,“吳大夫,麻煩你了!”
蓮房見大家都圍著,還有一些不解,“你們在這做什麼呢?一點都不痛的,不能每一次都因為我惹禍,這一次是四姐,下一次又不知道什麼,我是個沒用的,但是我上次答應過香薷,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尋短見,這張臉就算是毀了,我也還有手藝,總是能夠好好過下去,暫且,咱們家就沒有那麼多是非。”
她很少說這樣的話,此時說得也很慢,字字句句抽打著他們的心。
老三悶聲不響,一拳頭砸在牆壁上。
小八跟過來,“大夫,你那麼厲害的醫術,一定能夠治好我五姐的對不對,對不對?!”
吳應天這時沒有應。
傷在臉上,又是親手劃下去的,何況這個人,已經下定決心一般,即便真的調好了藥膏,也不一定真的能夠治好,何況病人還不配合。
心裏的震動卻是更加大,他以前並非沒有見過她,沒有多少出奇的,隻能說長得好而已,不夠靈動有些木然,第一次讓他有所震動,還是因為當時吳英亮的媳婦雙嬸子,懷著身孕的時候被那凶悍婦人拿著刀砍過來,就是這個姑娘,不管不顧的過去抱著腿,之後也是如此,明明是一個少言寡語的,卻肯為了家裏的人去說話,又比如這一次,她何錯之有?不過就是紫草的一念之私,她卻想著不要再連累家裏的人,這一刀劃過去有多痛?
她也是肉長的,也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啊!但是她此時哪裏有懼怕,隻有一種豁出去的氣勢,原來這個姑娘,什麼時候已經勇敢到如此地步。
這躍鯉陳家,果真是每個人都不同!
他想罵她愚昧的,想怒斥她淺薄,最後看著那樣帶著血珠的臉,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樣,挺好。
誰也不要勉強別人,她願意如此,她能夠如此,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到這一步的。
包括自己,包括現在站在他周圍的人。
吳應天這樣的想法不過在一瞬之間,回過神來,也不多說什麼,這才開始配藥。
香薷的眼淚滾滾而下,“五姐,我知道,你不要說話了,啊?我什麼都知道的!我……”
蓮房還是那樣笑微微的表情,甚至還開口安慰香薷,“你哭什麼,日後日子總會好的,這還是你跟我說的。”
香薷不敢再惹蓮房說話,用眼神示意老三。
老三過來,“小五,你先歇息一會。”一抬手,蓮房就軟軟的躺在他懷裏,正好抱著放在床上。
香薷去檢查那傷口,手指微微顫抖,她都不敢去觸碰,隻怕她雖然是睡著的,也忍不住痛,此時看著那傷口有幾寸長,從鼻側拉到眼角,狠狠心過去查探。
好在不算太深,但要不留痕跡,這時候的醫術……
她不敢多想。
“吳大夫,我五姐,還能複原嗎?”香薷不願意放棄。“要是你有什麼方子或者需要什麼藥草,隻要你說我就想辦法找來,啊?”
上一次阿珍婆不也是如此嗎?所以她要都問出來才好。
吳應天悶頭忙著自己的,突然說了一句,“有些東西,不是光憑藥就能治好的。”
果然如此,蓮房這還算是心病!心病尚需心藥醫,已經有好幾次,都是因為她的事情,才給大家帶來禍患,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責怪過,都是自己家裏的人,難不成自己不會犯錯嗎?老大不會嗎?她就是對自己太過嚴苛又對別人太過仁慈,才有今日這樣的事情發生。
香薷自責的是,她跟蓮房住在一起,並不是第一天知道她這樣的性子,但是她卻沒有及時解決,最後才釀成了這樣的惡果。
她有些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