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跟小八離門最近，見到一角熟悉的藍色料子，趕緊出來扶著。
“大哥，你沒事吧？”
老大手頭還有一根棍子，渾身發冷，嘴唇烏青，不知道是怎麼熬出來的，哆哆嗦嗦的說了幾句，“小五找到了嗎？可有什麼事情，後麵山我都轉了一圈，隻有大青山沒去，隻不過我想著她怕是走不了那麼遠。”
話音未落，蓮房的眼淚就無聲的滑落下來。
而在地上的紫草，眼睜睜的看著老三跟小八把老大扶著進來，繞過地上的她，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老大則是根本就沒有看見，不知道為什麼，這本來也是自己選擇的，卻無比的苦澀。
奔出門外，她捂著肚子，腳步停了一下，聽見屋子裏的人對老大噓寒問暖，卻不忍回頭，一步步的朝著魚肚那地方走去。
屋中，老大聽說蓮房本沒事，現在已經回到屋子裏，臉色緩和了許多，責怪的話一句都沒有出口。
小八把嗬欠連天的吳應天拉出來看老大的腳。
那樹棍子做成的拐杖，褲腿處的顏色明顯深了一些，露出的腳踝已經腫了老高一塊，又凍得發紅，幸虧的沒有出血，卻又怕弄上了靜脈，對日後有所妨礙。
“在後邊山上看著似乎是石頭，一下踩空，這折了一根樹棍子回來，沒有什麼事情，過兩日也就好了。”見他們傷心，老大故意說得漫不經心。
但是為什麼會看錯踩空，之後又這樣回來，還不是心急。
吳應天的胡子卻是豎起來一般，“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你這腳是不想要了？！”
腳上的鞋子脫下來，扔在一邊，先洗幹淨，用藥敷好，布在外頭再綁上一層。
小八才弱弱的問，“那個，我大哥的腳會有事嗎？”
吳應天仍舊沒有什麼好臉色，“也不看看是誰，我在這裏要是連一個腳都治不好，傳出去臉都不要了！丟死個人，這樣的話以後你最好不要問！”
語氣雖然不甚和善，但屋子裏的人都緩過來，笑了笑。
笑容也不過是一閃而過，因著紫草方才的事情，大家誰也不能高興起來。
老三見幾人都是形容憔悴，“香薷，你去熬點粥，大家喝過之後都歇會。”
香薷依言而去，等準備好卻看不見老三。
阿珍婆起身，見到蓮房是歡喜的，又要出門去接麥冬。
老三此時卻是奔去魚頭，方塊青磚鋪滿地，有些清冷的一個院落，他本來要翻牆而入，沒想到居然見吳地主坐在廳堂之中，一壺茶放在一邊，身邊沒有人。
看樣子，似乎在等人。
他沒有多想，走了過去。
吳地主淡淡笑了笑，頭也不抬，隻看著眼前的棋盤，“你來了？”
竟然是料到老三會過來一般，老三隻大大方方走進去，也不驚訝，“哦，可知我來為何？”
吳地主看了老三刀刻一般的臉，冷峻卻不瘦削，飛入鬢發的眉毛尤為讓人深刻，並且隔著這樣的距離，根根見肉，這樣的麵相他早就觀過，這時不過是多看一遍而已。
“現今就是沒有你，誰不知道躍鯉陳家，我向來就是一個怕麻煩的人。”這話飽含了很多東西，老三卻才是真正的放心。
他們昨日去把蓮房背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這樣一個姑娘家，要是傳出什麼話來，可是不好嫁人，況且之前這個吳地主還曾經覬覦。沒想到這吳地主還算是個通透的，要是他膽敢……這輩子也不用再有兒子了。
老三身上的戾氣這才一點點散去，整個人柔和不少。
家裏的院子大家就著小菜，在那細細喝粥，大米煮得稀爛，喝進去整個人都暖和不少，就著酸辣的筍，哧溜哧溜的圍坐著。
九個人，而今……
他們都刻意沒有提那些話。
香薷看著蓮房，自從得知真相之後一直平靜，平靜的有些不可思議，照著蓮房之前的性子，至少也要哭泣半刻，這一次是因為經過事情變了一些還是已經不在乎了。
倒是等會跟她好好談談。
喝著喝著，香薷就打了一個嗬欠。
小八這一頓，已經是第四碗，見鍋裏頭有些見底有些訕訕的收回要舀粥的手，“留點給三哥，他多半是去收尾，這些以後咱們就爛進肚子裏。”
香薷見他那樣，明顯還是沒有飽，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話沒錯，小八剛好是這長身體的時候，昨天奔波來去，本就更加耗費體力，“吃吧，灶房之中還有一鍋呢，已經在熬著，等會就拿上來。不過一些白粥值當什麼，咱們又不是去年那種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