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為所動,老實人一旦倔起來,更是不會回頭。
他認的是死理。
平日裏很多事情或許都能夠容忍,但是一旦不容忍了,也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葉花對不住自己一直護著的弟弟妹妹,這一點一旦想明白,他覺得無法容忍原諒。
葉花無話可說,他還以為她難過,反而繼續勸說,“花兒,你那幹哥哥要是還賭錢,是怎麼都填不滿的,要是你離了那地方,自己幹活總能活下去,你自己看著……”
“自己幹活自己幹活,你這個窩囊廢!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看到你,你這一輩子都跟你那些弟弟妹妹過去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不過就是幾兩銀子,還真的當成了寶貝不成?要不是聽人家說你們發達了,那稻草棚子不過是掩蓋,我是被麻雀啄了眼睛了我才來你這鬼地方。”破罐子破摔。
葉花一旦爆發起來就忍不住,這些天她也真的覺得自己受夠了,即便拿不走東西也要出出氣,“魚腸子魚腸子,天天洗那些汙穢的東西,弄的身上髒兮兮的,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少爺,我千裏迢迢的來找你?做你娘的白日夢!這銀子就是我的工錢。不然我一說出去,你一輩子甭想娶媳婦!”
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臉麵這樣吼,仿佛對不住人的是別人一般。
香薷冷笑一聲,“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你那幹哥哥的?”
葉花正罵得舒坦,一聽香薷這話,再看那眼神,不由得就打了冷顫,她是記得香薷曾經威脅她的話的。
“你怎麼知道?”
香薷不想跟她扯皮,她這樣一來一回,老大也想通了,小八也看清楚了這麵目,還有什麼值得自己計較的。
突然眼前一暗,一直提著燈籠守夜的人,是韋家一漢子,大踏步走上來,拳頭揚起來,“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你以為老大老實就由得你作踐是不是?別忘記了這是咱們躍鯉村,要是你還有臉再說一句話,看我不打花你的臉!東西留下,滾!”
又有遠遠近近的人聲,這天怕是快要亮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升騰起來,手臂微涼。
葉花包袱一扔,人就開始跑,顧忌不了肚子裏的孩子了,或許本來也就沒有想過要顧什麼。
小六趕緊拎著包袱,打開湊近燈籠裏頭看,卻也真的就是幾件衣裳,不算葉花穿在身上那掐腰海棠裙,銀子沒有見到,鵝卵石倒是有一塊。
香薷的臉色有些變化,難不成的是自己誤會了她?
小八憨憨笑了笑,“我之前怕她帶著東西跑,一早就換了出來。”
老大不曾開口說話。
小八蹭過去,“大哥,你別怕,娶媳婦這種事情急不得,這個人心術不正,以後給我們找個好嫂子就好。”
打燈籠的漢子也是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還怕娶不到婆娘,你說一聲,回頭就讓我家那婆娘給你張羅去!”
老大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羞澀,連忙擺手,“不不不,這個……”
倒是化解了這一場尷尬。
不多時,那條火龍有些變淡,也慢慢的接近村口。
是去尋雙嬸子的人回來了。
雙嬸子額前的頭發有些濕漉漉的,整個人木然得很,臉色微微慘白。
香薷咬咬嘴唇,要不是自己事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怕是真的要提心吊膽了,不能耽擱太久,急忙迎上前去,“嬸子你這是怎麼了?睡到半夜就發現你不見了,你怎麼這麼傻,叔就算有什麼事情你也不要看不開啊,肚子裏的孩子……”
孩子,香薷趕緊瞧過去,雙嬸子還是一聲不吭。
抬頭問傑娃子,“是在哪裏找到嬸子的?”
傑娃子還沒有出聲,傑娘娘一手摸了雙嬸子的額頭,“這個傻的,一夥人怎麼叫都不出聲,還是就在咱們撈魚那河邊,一個人坐在那石堆前,要不是她走下去,我們怎麼看得見,妹子你這是何苦。”
雙嬸子依然沒有說話。
這是認定了雙嬸子想不開了。
香薷看見雙嬸子的裙子濕了一片,滴滴答答的水跡,伸手過去,就紅了,捂著嘴巴大叫一聲,“嬸子!”
別人自然也看見了。
手忙腳亂的趕緊抬著往家裏走去,香薷也跟在人群後麵跑,錯眼看去,有一個灰色人影悄悄的走到一邊,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香薷勾勾嘴角。
雙嬸子抬進屋子裏,傑娘娘震驚又害怕,“快快快,快去請那個有本事的大夫!”
傑娃子很是為難,“那大夫可能進山采藥去了,並不曾在家。”
傑娘娘頭疼,“那再去看看!請個大夫過來再說,妹子你可是要挺住啊,這麼大的事情,對對對,這月份也差不多到了,去請塘拗那個接生婆過來,都備著以防萬一。”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出去!”
在這關鍵時候,傑娘娘表現出一股當仁不讓的氣勢,香薷是知道的,當年的事情當家的過世之後,傑娘娘也就是這樣支撐家裏的,才能把傑娃子帶得那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