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伶哥哥，你今日好些了嗎？”
林朗睜開眼睛勉強笑了笑，道：“不妨事，已經不怎麼疼了。”
司馬攸一臉不忍，他接過下仆手中的帕子，幫林朗擦了額頭的冷汗，又吩咐其他人門外候著，這才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道：“劉伶哥哥，我去秦五叔的屋子找了解藥，我試過確實有效。你把這個吃了，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林朗道：“你試過？！你怎麼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毒是能亂試的嗎？”
司馬攸笑道：“我這不是沒事嘛。好了，先把藥吃了，我們還約好遊京城呢，等你好起來，我就帶你去玩，到時候你可不許賴皮。”
這份心意，林朗又怎好拒絕，如若死不了，那就更需要其他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時間一長，該忘記的自然就能忘了。他點了點頭，在司馬攸攙扶下勉力坐起來，因為怕苦，他連滋味都沒咂摸，就仰頭將那小瓶裏的液體一股腦兒咽了下去。
“怎麼樣？”司馬攸收了瓶子，急切問道。
林朗重又躺回去，笑道：“哪有這麼快，喝下去就見效的那就是。攸，你不是還當差，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也不怕人說你領了俸祿不做事啊？”
司馬攸道：“今天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劉伶哥哥，不要這麼著急趕我嘛，等你覺得好些了我就走，再說啦，我也不想被爹爹看見，要不他又該教訓我不上進了。”
林朗見他額發之間尚有些汗意，顯然是一早就趕路過來，還來不及擦，不由有些動容，道：“攸，多謝你，你要真是我弟弟就好了……”
司馬攸麵色微紅，道：“現在說來，我本就是你的弟弟啊，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以後大哥要是再欺負你，我一定把他打跑。”語畢，他揚了揚拳頭以示鄭重。
林朗撲哧一下，握住他的手按了下來，道：“好了好了，武力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呃，劉伶哥哥，你是不是不疼了？”司馬攸反手握住林朗。
林朗略一內查，五脈六腑之間的疼痛之意確實消弭了大半，便坐起身來笑著點頭道：“不疼了，我現在隻是肚子有點餓。”
司馬攸一臉喜色道：“看吧，解藥果然有效，太好了，我去讓他們準備吃的！”
林朗見他飛奔出門，不由有些好笑。他在床上躺了老久，終究憋悶，便下塌穿了鞋襪，腳踝上的鏈子昨日便已經解了，但上麵淤痕猶在，昨夜他假寐之時，也曾聽得司馬銘彥在身邊低訴懺悔，但往事已矣，他已是心如死灰，即便司馬銘彥說得再掏心掏肺，他在也隻當是和尚念經。林朗不所謂地笑笑，倒了杯茶喝了下去，雖然不懂茶的好壞，但壺中茶湯雖然早已微涼，但茶香宛然，也並無多少澀意。
可不一會兒，林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身上泛起的熱意顯然是他所熟知的□□，難道在不經意之間，又已經觸動了身上的蠱蟲？——可他明明沒有喝酒，之前也沒有同別人做任何挑情之舉才對啊。
“我讓廚房做了些清淡的飯菜，”就在此時，司馬攸推門進來，見著林朗一臉古怪，便問道：“劉伶哥哥，你怎麼了？”
林朗深吸了一口氣，道：“攸，能不能把解藥的瓶子給我。”
司馬攸依言拿了出來，放到林朗掌中，困惑道：“難道解藥有什麼不對？”
林朗握在掌心，道：“解藥應該沒問題，我現在倒是一點兒也不疼了，隻是想留著做個紀念而已。”
司馬攸雖然還是有些困惑，但也沒有追問，隻是拉著林朗在桌邊坐了，道：“有效的話就好，不要管那些了，劉伶哥哥，先吃點東西吧。”
林朗笑道：“我已經沒什麼事了，攸，你先去忙你的吧，否則晉侯大人可要罰你了。”
司馬攸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被林朗文言軟語勸走了。
等到他一出去，林朗便緊鎖了房門，將自己在床上縮成一團，因著久未正常飲食，再加上中毒之後體力虛弱，林朗終究是撐不過去，暈厥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那股熱意已經消了，也不知是什麼時辰，外麵仍是白天，而他卻不在床上，而是落到了地上。
他勉強坐起身來，卻覺出手臂腿上均是劇痛，但這痛楚卻不像是中毒那種從骨髓透出的疼，他撩起袖子，卻看到上麵是斑駁的傷痕，也不知是什麼利器劃的，但奇怪的是卻沒有血跡，隻在劃痕上凝成細細結痂的血線。林朗心中一抖，四下搜尋，終於在桌腳找著那片猶帶血痕的瓷片。他猶豫了一下，終於狠心往手臂上一劃，暗紅的鮮血汩汩地滲了出來，卻在下一瞬像是被海綿吸收一般倒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