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司馬銘彥追上林闇。
林闇腳下未停,隻是淡淡道:“司馬大公子,中撫軍大人,您要興師問罪也請分一下時機,現在小朗狀況不明,你怎麼還有心情跟我計較這些?”
司馬銘彥蹙眉道:“我要真是不關心他的死活,現在早已把你攔下了。我可以不管你怎麼來的侯府,也不管你和我父親達成了什麼協議,但是你老實告訴我,父親今天找阿朗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秦五明明是一直跟在父親身邊的老人,父親為什麼那麼生氣,非要殺他才能解恨?”
林闇指著拴在侯府門口的駿馬,道:“借我座騎一用,我便告訴你隱情,如何?”
司馬銘彥爽快道:“好。”
林闇翻身上馬,拱手道:“多謝司馬大公子,現在我著急趕路,晚些時候定將實情相告,還請稍安勿躁,而且為了小朗的安全,你最好離他遠些,否則晉侯大人雖然今日沒有殺他,保不齊日後不會動手——我想這點司馬大公子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告辭!”
司馬銘彥立在侯府門前看他打馬絕塵而去,不由握緊了拳頭,往自己府邸而去,卻又在行出不遠之後,悄然隱入侯府後院,駕輕就熟地到了安置林朗的廂房之外,屏住呼吸細聽起來。
“伶兒,雖然你可能不認我這個叔叔,但你確實是我司馬家的後人,也是攸兒名義上的長兄。當年,我與雪姬情投意合,這才做了愧對大哥的事情,沒想到我非但沒有照顧好她,就連大哥唯一的子嗣也沒有保護好,讓你一路受了這麼多委屈……”這聲音聽來比平日蒼老了幾分,卻分明是晉侯司馬昭無疑。
司馬銘彥一驚,卻沒有露出半分動靜。
“爹爹,你的意思是說劉伶哥哥……是我父親大人的親生兒子?”司馬攸聲音有些抖。
“是啊,我當年實在是愧對大哥,便將你過繼給他。按理來說,伶兒算是你的哥哥才對。”司馬昭頓了一頓,道,“攸兒,我知你素來仁孝,日後定要待你劉伶哥哥如同自己的親兄長一般,知道了嗎?”
司馬攸悶悶地應了一聲“是”。
司馬昭又道:“伶兒,你的身份卻是不可為外人道,否則不單單是濟北王那邊說不過去,恐怕還要給你帶來禍事。你隻需記住,隻要你一日是我司馬家的人,我便會暗中保護你。”
隻聽林朗極輕地笑了一聲,顯然是忍著痛楚,聲音非常虛弱:“晉侯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覺得不管我是不是令兄與雪姬之子,這一點也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你若不是他們的子嗣,我又何必……”
“這就是了。”林朗笑了一笑,道:“晉侯大人想必是要說如若我不是,你也不必如此費心是吧?那我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這身體雖然是司馬家的,但是這裏頭的魂兒早就已經不是了。嗯,這麼說晉侯大人也許不是很明白,用一個詞兒說的話,就是‘借屍還魂’,那個真正的劉伶早已經死透了,現在的我,不過是個始終融不進這世界的異世孤魂罷了。”
“劉伶哥哥你是不是病糊塗了?”司馬攸急切道。
司馬昭卻沒有半分詫異,隻是道:“所謂‘借屍還魂’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你不必那這理由搪塞我。”
“爹爹!”
廂外,司馬銘彥拳頭一緊。
隻聽司馬昭緩緩道:“若說我見的第一個,便是炎兒,三年前他大病一場,不單單是性情,連習氣都變了,我暗中觀察,便知道這人不是我的親生兒子。雖然他遠比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要優秀得多,但是親疏有別,我始終不能把他當自己的家人。”
“所以爹爹你才會如此疏遠大哥……”司馬攸倒抽了口氣。
司馬昭道:“與其說是疏遠,倒不如說我更像是把他當做合作的盟友。攸兒,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司馬攸抿緊了唇略點了下頭。
“晉侯大人,這麼說來我於您根本半分價值都沒有,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你又何必留我在這裏,不如放我出去,任我自生自滅不是更好。否則,我要真在侯府出事,即便是權勢大如侯爺,隻怕一時半會兒也是解釋不清的。”林朗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忍不住輕輕咳嗽起來。
“劉伶哥哥,你怎麼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司馬攸幫林朗順了順氣,言語中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