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的《駁康有為致總統總理書》《憲法與孔教》《孔子之道與現代生活》,魯迅的《狂人日記》,舉起了反孔教的旗幟;
陳獨秀的《有鬼論質疑》,易白沙的《諸子無鬼論》,魯迅、錢玄同、劉半農的隨感錄,向封建迷信發起了進攻;
李大釗的《庶民的勝利》《Bolshevism的勝利》以及後來的長篇論文《我的馬克思主義觀》,毫不含糊地在《新青年》上歌頌蘇俄十月革命,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
[1]沈尹默:《我和北大》,《文史資料選輯》第61輯,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版。
初出茅廬的“二十八畫生”
就在《新青年》雜誌推出一篇又一篇彪炳顯赫的雄文之際,在1917年4月號,登出了一篇《體育之研究》。
此文作者的名字,是讀者所陌生的:“二十八畫生”!
顯而易見,這是一個筆名,作者不願透露真姓實名。
那是陳獨秀從一大堆來稿中,見到這篇寄自湖南的《體育之研究》。雖說文筆尚嫩,但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何況《新青年》雜誌的文章很少涉及體育,便把此文發排了。
推算起來,這是“二十八畫生”頭一回跟陳獨秀結下文字之交。
當時,這位“二十八畫生”,還隻是24歲的湖南小夥子。直到他後來成為中國共產黨領袖,笑談“二十八畫生”的來曆時,人們才恍然大悟:“你把我的姓名數一數,總共多少筆畫?”
哦,“毛澤東(毛澤東)”——正好28畫!
《體育之研究》是迄今發現的毛澤東公開發表的最早的文章。也就是說,毛澤東的“處女作”是在《新青年》雜誌上發表的!
1921年毛澤東28歲。巧合的是,當年出席中共“一大”的代表平均年齡正好是28歲
寫《體育之研究》時,用毛澤東自己的話來說:
在這個時候,我的思想是自由主義、民主改良主義、空想社會主義等思想的大雜燴。我憧憬“19世紀的民主”、烏托邦主義和舊式的自由主義,但是我反對軍閥和反對帝國主義是明確無疑的。[1]
毛澤東的《體育之研究》寫罷,曾請他的恩師楊昌濟先生指教。楊昌濟是毛澤東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求學時的老師。毛澤東這樣談及楊昌濟:
給我印象最深的教員是楊昌濟,他是從英國回來的留學生,後來我同他的生活有密切的關係。他教授倫理學,是一個唯心主義者,一個道德高尚的人。他對自己的倫理學有強烈信仰,努力鼓勵學生立誌做有善益於社會的正大光明的人。我在他的影響之下,讀了蔡元培譯的一本理學的書。我受到這本書的啟發,寫了一篇題為《心之力》的文章。那時我是一個唯心主義者,楊昌濟老師從他的唯心主義觀點出發,高度讚賞我的那篇文章。他給了我一百分。[2]
當1909年春,楊昌濟從日本來到蘇格蘭的阿伯丁大學哲學係學習時,在那裏結識一位名叫章士釗的中國留學生。
1917年,章士釗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圖書館主任,便向蔡元培推薦楊昌濟到北京大學出任倫理學教授。蔡元培當即以校長名義,給楊昌濟寄去聘書。於是,楊昌濟於1918年春由長沙來到北大任教。
這年6月,楊昌濟把家眷也接往北京,在鼓樓後街豆腐池胡同15號安家,和妻子向振熙、兒子楊開智、女兒楊開慧住在一起。
這時,楊昌濟在北京大學結識了一位年輕的哲學講師,叫梁漱溟。此人的本家兄長梁煥奎與楊昌濟有著舊誼。梁漱溟跟楊教授切磋哲學,相談甚洽,於是,常常造訪豆腐池胡同楊府。
從1918年8月中旬起,梁漱溟每當晚間叩響楊府大門,常見一位個子高高的湖南小夥子前來開門。他跟梁漱溟隻是點點頭,偶爾說一兩句寒暄之語,聽得出湖南口音很重。開了門,他便回到自己屋中,從不參與梁漱溟跟楊昌濟的談話。
這位楊府新客,便是“二十八畫生”!
那是“二十八畫生”——毛澤東——平生頭一回來到北京。舉目無親而且又是借錢去北京的他,投宿於恩師楊昌濟家中。
當時,湖南的一批學生要到歐洲勤工儉學,毛澤東支持他們出國,但他自己並不想去歐洲。
他和這些學生一起來到北京。
北京對於毛澤東來說開銷太大了,他不得不尋求一份工作。
在北京大學圖書館裏,楊昌濟找到了主任李大釗:“李先生,我有一位學生從湖南來——毛生澤東。此生資質俊秀,為人勤奮,不知李先生能否為他在圖書館裏安排差使?”
楊開慧是毛澤東夫人,也是一位革命烈士
“好,好,你請他來。”李大釗一口應承。
翌日,楊昌濟便領著瘦長的毛澤東去見李大釗——這是25歲的毛澤東頭一回與29歲的李大釗會麵。
李大釗帶著毛澤東來到北京大學紅樓一層西頭第31號的第二閱覽室,讓他當助理員。“你每天的工作是登記新到的報刊和閱覽者的姓名,管理15種中外報紙,月薪8元。”李大釗對毛澤東說道。
這對於來自外鄉農村的毛澤東來說,已是很大的滿足了。
過了好多年,當毛澤東跟斯諾談及這段經曆時,他說:“李大釗給了我圖書館助理員的工作,工資不低,每月有8塊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