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下令把搜到的文件譯成中文(文言文),編成一本書——《蘇聯陰謀文證集彙編》。
這本印數很少的線裝奇書,在解放後被找到一套。於是,那篇《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也就得以重見天日。
葛薩廖夫的《中國共產黨的成立》詳細記述了中國共產黨成立的經過,提到了中共“一大”討論第一個綱領的情況,談及了關於綱領的激烈的爭論——可惜,沒有收入第一個綱領的原文。
不過,發現葛薩廖夫的文章,畢竟使人們對中共“一大”的綱領有了一些側麵的了解。
重大的進展,是在1956年9月中共“八大”之後,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前往莫斯科,與蘇共交涉,要求把共產國際有關中共的檔案交還中共。
蘇共經過仔細研究,答應交還一部分。
於是,從莫斯科運回了幾箱檔案。
中共黨史專家細細檢視這批檔案,居然從中找到了中共“一大”文件的俄譯稿!
不言而喻,中共“一大”召開之際,第三國際派代表出席會議,把中共“一大”文件的俄譯稿帶回了蘇聯,保存在共產國際的檔案庫裏。
他查遍幾箱檔案,卻沒有發現中共“一大”文件的中文原件。
於是,俄譯稿被還原譯成中文。
在當時,中共“一大”的文件屬黨內重要機密。還原翻譯的中文稿經過中共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再三斟酌,刊載於內部機密刊物《黨史資料彙報》第6號、第10號上。
為了鑒定從蘇聯運回的這些文件是否可靠,還原翻譯的中文是否準確,中央檔案館籌備處辦公室在1959年8月5日,派陳銘康和李玲把文件送到中共“一大”代表董必武那裏,請這位曆史親曆者作鑒定。
整整一個月之後,1959年9月5日,董必武寫下了親筆複函:
我看了你們送來的《黨史資料彙報》第6、第10號所載“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決議”及“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這三個文件雖然是由俄文翻譯出來的,但未發現中文文字記載以前,我認為是比較可靠的材料。又:“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一文沒有載明時間,其他兩個文件上載明的時間是1921年,也就是“一大”開會的那一年,可說是關於我黨“一大”文字記載最早的一份材料……[1]
董必武認可了這一批中共“一大”文件。
因此,在美國教授韋慕庭發現陳公博的論文之前,中共已經發現了“一大”文件俄文稿。
美國教授聲稱自己是中共“一大”文獻的第一個發現者——這也難怪,因為中共當時沒有公開發表過發現“一大”文件俄文稿的消息。
嚴格地說,美國韋慕庭教授是中共“一大”文獻英文稿的第一個發現者和鑒定者。
不過,韋慕庭教授的發現過了12年之久,才傳到大洋此岸來……
那是1972年,北京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陳列部的李俊臣,結束了“五七幹校”的勞動,回到了城裏。
自從“文革”開始以來,他已好多年沒有機會查看外國文獻了。回到北京之後,他才有機會到北京圖書館翻閱資料。
前些年日本出版的《東洋文化》雜誌上的一篇文章,引起了李俊臣的注意。這位31歲的壯實男人,從18歲起便在革命博物館當解說員。喜歡鑽研學問的他,漸漸對中共黨史產生興趣,並著手研究。他看到《東洋文化》刊載藤田正典教授的論文《關於中國共產黨一全大會、二全大會、三全大會文件的研究》,聚精會神地讀了起來。盡管他不懂日文,感謝“老天爺”,日文中有一大半漢字,使他能大致猜出文章的意思。比如,“一全大會”顯然也就是“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他不光看正文,而且連文末的注釋也不放過。從一條注釋中,他得知重要信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出版了陳公博的《共產主義運動在中國》一書!他求助於友人周一峰,希望把藤田正典的論文譯成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