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不少李府下人被驚醒,披著衣服走了出來,站在各自的房門口呆呆發愣。劉秀迅速從數人麵前跑過,扭過頭,大聲命令,“快向你家主人示警,有大隊騎兵正殺向李府。誰知道你家大老爺把兵器藏在何處,趕緊讓大夥收拾起來,準備突圍!”
“啥,劉三爺,您啥?!”
一個家將頭目模樣的人瞪圓了惺忪的睡眼,大聲追問,“您,您老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家二老爺可是繡衣禦史!”
“你家二老爺,手裏如今無一兵一卒!”
劉秀急的兩眼冒火,扯開嗓子怒吼了一句,然後繼續朝著馬廄狂奔,“快去,別耽誤功夫,再耽誤下去,咱們誰都逃不掉!”
“劉,劉三爺,您,您怎麼知道騎兵是奔,奔咱們來的?萬一,萬一他們是路過呢?!”
“三爺,您別胡鬧。前隊精銳就駐紮在宛城,騎兵夜歸也很正常!”
“是啊,三爺,你別嚇唬人了,宛城可不比……”
眾家丁仆婦誰都不相信他的話,繼續打著哈欠連連搖頭。對這些人來,劉秀隻是一個鄉下來的尋常少年,遠不夠一呼百應的資格。更何況,劉秀下午還跟李家大老爺發生過爭執,誰要是聽了他的命令,萬一過後證明是誤會,大老爺不會拿客人撒氣,對他們這些瞎摻和的奴仆,卻絕不會輕饒!
“快去,惹出了麻煩,劉某一人承擔!”劉秀被家丁們遲鈍的反應,氣得額頭青筋亂蹦,扭過頭來,最後一次示警,“我是孟嚐的弟弟劉文叔,跟你家二老爺乃是生死之交!”
“噢!”
家丁們終於不再故意拖延,跑著去找自家主人。還沒等他們跑起速度,繡衣禦史李通的身影,已經從後院衝了出來,見到劉秀和劉伯姬兩個衣冠不整的模樣,立刻大吃一驚,“怎麼了,文叔,什麼事情讓你如此驚慌!”
“趕緊找到你大哥,武裝好家丁準備突圍!”劉秀終於發現了一個明白人,紅著眼睛大聲命令,“騎兵,來的是騎兵,馬上就殺到你家門口了!”
話音未落,院子外,已經傳來了低沉的號角,“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像寒冬臘月的北風,瞬間吹透了所有人的骨髓。
不是騎兵夜歸!夜歸的騎兵,不會吹響畫角。李通和眾家丁們瞬間全都恍然大悟,爭先恐後衝向西跨院,衝向李秩平素安歇的睡房。然而,無論他們如何用拳頭用力捶打房門,如何大呼叫,卻始終聽不到任何回應。
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仿佛裏頭根本沒有人居住。甚至連燈光,都沒被人從裏邊點起,隻有糊在窗戶上的綢布,被眾人的喊聲震得嗡嗡作響。
“撞門!” 李通心裏,立刻湧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果斷向周圍的家丁們下令。“撞開門,看看我大哥到底在不在裏邊!”
立刻有家丁陸續衝上前去,用肩膀奮力撞擊門板。三下兩下,就將門板撞翻在地。借著眾人手中的火把,李通迅速向內掃視。隻見裏邊桌案,書架,床榻,被推得東倒西歪,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原本擺放床榻處,但是病豫讓李秩和他的妻兒老,卻全都不知所蹤。
“次元,次元,找到季文兄沒有,趕緊一起從後門走!” 劉秀和劉伯姬、皮六兩個,牽著數匹駿馬返回,恰好看見家丁們憤怒的麵孔。
“屋子裏有一條地道,我大哥帶著家人從地道逃了!” 李通舉著火把從屋內鑽出,衝著劉秀大聲彙報。
“啊?”劉秀頓時明白了家丁們為何而發怒,心中對李秩的果斷和無恥,“佩服”得無以複加。
“難怪他從棘陽解任之後,一定要回祖宅裏居住,並且平素不讓任何外人進入西跨院。”
李通又羞又氣,連連跺腳,“原來,他早就在屋子裏挖好了地道,隨時準備一走了之!”
“這卑鄙人,竟然拋下大夥,自己跑了!”劉伯姬不懂得給任何人留麵子,直接道出了一個事實,“虧得咱們還一心想著救他。這下好了,主將未戰先逃,誰還肯繼續為你們李家拚命!”
“還有我!”
李通被得麵紅耳赤,揚起火把,衝著所有家丁們大聲呼喚,“各位,請速速拿起武器,準備跟我一道離開。今晚若是能平安逃出宛城,爾等就是李某的嫡親兄弟!”
“啪啦!” “啪啦!” ”叮當!“……
話音未落,周圍的火把和刀劍,已經掉了滿地。原本就被李秩弄寒了心的家丁和仆人們,發現此人已經獨自逃走,頓時再也不願意留下來等死。一個個丟下手裏的累贅物件,四散奔逃。
“站住,站住,人跑得再快,也跑不過戰馬!”
李通大急,連忙叫喊著前去阻攔。眾家丁卻毫不猶豫地繞開了他,任他許下再多好處,都絕不回頭。
“嗖嗖嗖……” 一串火箭,忽然淩空飛至,將前院的雕梁畫棟,射得青煙繚繞。
喊殺聲,砸門聲,威脅聲,緊跟著在院子外響了起來,震耳欲聾。前隊的精銳騎兵到了,而李家,卻根本組織不起任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