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試論翠微無學禪師及其禪風(3)(1 / 3)

對於翠微、臨濟的作略,圓悟禪師評唱道:“且道二尊宿,又不同法嗣,為什麼答處相似、用處一般?須知古人,一言一句,不亂施為。”看來,禪板與蒲團正是用在當機之時。“與我過禪板、蒲團來”,似乎要試試龍牙的作略,這是假設的,即是所謂“權”;“接得便打”,這是所謂“實”。以權實自在得用,禪機潑刺地躍動。換句話說,將否定、肯定、放行、把住都超越過去,而且拿這些來自由運用,就成為“禪機”。像對於龍牙這樣墮陷於否定一麵的人,更必須打破這個死窟窿而使之達於活用。

“龍牙過板”的公案,古德評唱頗多,在《禪林類聚》卷四中記載頗豐:

五祖戒雲:“祖師土宿臨頭,”又雲:“和尚得與麼麵長。”

雪竇顯雲:“臨濟翠微隻解放不解收,我當時若作龍牙,待伊索蒲團禪板,拈得劈胸便擲。”

翠岩芝雲“當初如是今時衲僧皮下還有血麼?”

大溈哲雲:“翠微臨濟可謂本分宗師,龍牙一等是撥草瞻風,與他後人為龜為鑒。”

石門聰雲:“龍牙無人挨著猶可,才被個衲子挨著,失卻一隻眼。”

雪竇顯頌雲:

“龍牙山裏龍無眼,死水何曾振古風。

禪板蒲團不能用,隻應分竹與盧公。

盧公付了亦何憑?坐倚休將繼祖燈。

堪對暮雲歸未合,遠山無限碧層層。”

佛性泰雲:

“子鄉不下單於拜,始末常遵漢帝儀。

雪後乃知鬆柏操,事難方見丈夫兒。”

天童覺雲:

“蒲團禪板對龍牙,何事當機不作家。

未意成褫明月下,恐將流落在天涯。

虛空那掛劍,星漢卻浮槎。

不萌草解藏香象,無底藍能著活蛇。

今日江湖何障礙,通方津渡有船車。”

金代曹洞宗萬鬆行秀禪師與南宋臨濟宗楊岐派虛堂智愚禪師對此亦有評唱,可見《從容庵錄·第八十則》與《虛堂和尚語錄·卷四》。

除臨濟外,翠微與德山的作略也極其相似。如龍牙曾問翠微:“學入自到和尚法席一個餘月,每日和尚上堂,不蒙一法示誨,意在於何?”翠微喝曰:“嫌什麼!”又謁德山問曰:“遠聞德山一句佛法,及乎到來,未曾見和尚說一句佛法。”德山亦喝曰:“嫌什麼!”這“曹溪波浪”,果然如此地相似。如蔡日新先生在《禪門悟道因緣十舉偶》一文中言:“當學人參禪進入擬思之時,禪師的振威一喝,或者是驀地打將過去,則可以使學人擬思頓息,妄想立破,從而徹見清淨本我。”所以說,像龍牙這等“狂心未息”的根機,以棒打來施教,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於翠微、臨濟處遭打後,更激發了龍牙的疑情。後來參問洞山,再依前語而問,洞山下了一轉語:“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龍牙才如漆桶脫底般真正悟旨。爾後龍牙住持一方,更有僧問:“和尚行腳時,問二尊宿祖師意,未審二尊宿道眼明也未?”龍牙說:“明即明也,要且無祖師意。”需知,龍牙此刻所謂的“無”,已經變成了那超越否定與肯定、差別和平等的向上一路了。

二、翠微惡水,止息馳心——以機鋒語句接引

翠微無學的諸多印心弟子中,投子大同可謂是佼佼者了。在大同禪師住投子山後,有“古佛”之稱的趙州叢諗禪師曾行腳至此,二人相互問酬,留下了膾炙人口的公案。此後,投子山便聞名於天下,雲水之侶競相奔湊。唐末的叢林裏,盛傳著“北趙州,南雪峰”一說,與趙州叢諗齊名的雪峰義存也曾經三次登臨投子山問道,可見投子禪師的德行高遠。並且,除趙州、雪峰之外,諸方禪德均認為他的機鋒“辭句簡捷、意趣玄險,得逸群之用”。投子禪師能有如此高深的禪學修養,畢竟是得益於他的修學曆程。

據《宋高僧傳·卷十三》介紹,投子大同“姓劉氏,舒州懷寧人也,幼性剛正,有老成氣度,因投洛下保唐滿禪師出俗,初習安般,觀業垂成,遂求華嚴性海,複負錫謁翠微山法會”。這裏講的“保唐”,應該是指蜀地的保唐寺。“安般”意為“數息”,也為天台宗修行法門。從這段曆史來看,投子大同是在對天台宗與華嚴宗的法門有過實踐之後才參謁翠微無學的。此次參訪,必是本著虛心請教的心情,這跟龍牙自以為擔一肚皮禪行腳的因緣不同。而翠微禪師也肯定看到了投子的“老成氣度”,所以,對他的施教方式也就不似對龍牙那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