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南“逃冬”後回來不幾天,終南山白石峪嚴福寺住持寬渡法師偕弟子宏濤前來,並出示書稿《翠微史略》,希望我看一下,看後掩卷而思,心中不免喜悅。
武德七年(624)二月,唐高祖巡幸國子學,參加了釋奠儀式,同時召集佛、道、儒三教代表討論教義,並下詔令各王公子弟參加學習。這次三教辯論,是由國子學博士徐文遠講《孝經》,清虛觀道士劉進喜講《老子》,勝光寺僧慧承講《般若經》,再由太學博士陸德明提出問難,三教人士相互爭論了很長時間。最後,高祖下詔,宣布“三教雖異,歸善一同”。可以說,這次辯論的起因就是傅奕從武德四年開始,一直鼓吹的排佛論。據《法琳別傳》記載,傅奕於上疏的同時,還曾秘密鼓動京城內的道士製造排佛輿論。與之相呼應的,就有在這次三教辯論中嶄露頭角的清虛觀道士李仲卿和劉進喜,二人分別著述的《十異九迷論》與《顯正論》亦是鼓吹道教義理、肆意貶損佛教的作品。對此,法琳法師在繼《破邪論》之後,又開始執筆撰寫《辯正論》,以反駁李仲卿和劉進喜的排佛說,期望將佛道兩家信仰的真實麵貌示之於大眾。
《辯正論》後來被收錄於《大藏經》,可參考《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經》第五十二卷的《史傳部·第四》。此論又稱《辯正理論》,共八卷十二篇,全文分為序文與正論兩個部分。序文的作者便是法琳的俗家弟子,隱太子(李建成)東宮學士陳子良。在序文中,陳子良對《辯正論》的宗旨進行了高度的概括:“窮釋老之教源,極品藻之名理,佛日於是重暉,法雲由其廣被。”同時也講述了法琳撰寫《辯正論》的緣由:“有道士李仲卿、劉進喜等,並作庸文,謗毀正法。在俗人士,或生邪信。法師湣其盲瞽,恐入泥犁,爰發大悲,遂製斯論。”除了為《辯正論》寫序外,陳子良還對其做了注解。
《辯正論》的寫作過程是較為漫長的。自武德四年(621)仲冬月,法琳在閱讀了《十異九迷論》與《顯正論》之後,隨即開始撰寫《十喻篇》、《九箴篇》與《氣為道本篇》用來反駁。後來,又在武德八年先後撰寫《佛道先後篇》與《釋李師資篇》等文,以回應道士潘誕曾在三教辯論中的謗佛言論。因為可供參考的文獻不足,法琳在寫作過程中遇到了困難,遂又寫信向右仆射蔡國公杜如晦借閱外典,並得到了杜如晦的幫助。從序文的作者潁川陳子良卒於貞觀六年(632)的事跡來看,《辯正論》的初稿應該是在貞觀六年之前就已完成。而在《辯正論》一文中,法琳先將高祖李淵稱作皇帝,後來又改稱為太上皇,最後又稱為太武皇帝,而“太武皇帝”的諡號是於貞觀九年(635)十月將李淵葬於獻陵之後所封。根據這段記載來看,《辯正論》後經法琳屢次修改,最後成書的時間應該是在貞觀九年冬到貞觀十年之間。從武德四年開始,法琳大概用了十五個春秋才完成了這部鴻篇巨製。
貞觀元年至十三年,法琳一直居於終南山太和峪的龍田寺。可以肯定地說,龍田寺這樣幽靜的地理環境,對於法琳創作《辯正論》一文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辯正論》八卷十二篇分別為:《三教治道篇》(卷一、二),《十代奉佛篇》(卷三、四),《佛道先後篇》(卷五),《釋李師資篇》(卷五),《十喻篇》(卷六),《九箴篇》(卷六),《氣為道本篇》(卷六),《信毀交報篇》(卷七),《品藻眾書篇》(卷七),《出道偽謬篇》(卷八),《曆代相承篇》(卷八),《歸心有地篇》(卷八)。
下麵,就《辯證論》內容,謹向讀者簡略介紹一下。
第一,《三教治道篇》。法琳假設“上庠公子”與“古學通人”的問答,以分析釋、道、儒三家對於和諧社會、國家體係、民風禮樂所做出的的貢獻。首先肯定了儒、道二教提倡的“懷忠、奉孝、修文、講武、弘禮、習樂”的治道之方,更進一步提出“儒以忠孝、道以道德、釋以慈悲”為立教之本,而就教化的範圍來說,釋教的“慈悲”最為廣泛。其實,“上庠公子”所提出的疑問,正是當時社會上,人們普遍對於佛教的疑惑,比如佛教的教義、宗旨、功能、因果論等等,法琳借“古學通人”之口,援引佛教經典和曆代史籍予以回答,以開示崇佛的種種利益。
東漢班固所著《漢書·藝文誌》中曾經提到:
全身保國凡有九流,一曰儒流,謂順陰陽陳教化,述唐虞之政,宗仲尼之道也,二曰道流,謂守弱自卑,陳堯舜揖讓之德,明南麵為政之術,奉《易》之謙謙也,三曰陰陽流,謂順天曆象,敬授民時也,四曰法流,謂明賞敕法,以助禮製也,五曰名流,謂正名列位,言順事成也,六曰墨流,謂清廟宗祀,養老施惠也,七曰縱橫流,謂受命使乎,專對權事也,八曰雜流,謂兼儒墨之銓,含名法之訓,知國大體,事無不貫也。九曰農流,謂勸勵耕桑,備陳食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