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法輪經》言:若見沙門,思念無量,願早出身,以習佛真,若見佛圖,思念無量,當願一切,普入法門。
《太上清淨消魔寶真安誌·智慧本願大戒上品經四十九願》雲:若見沙門、尼,當願一切,明解法度,得道如佛。
《史錄》曰:商太宰瓠問於孔子曰:“孰為聖人乎?”孔子對曰:“西方之人,有聖者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
顯而易見,這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駁論手法具有強烈的說理性,法琳也將其嫻熟地運用出來。類似以上的論據,在《破邪論》中比比皆是,本文無須贅述。為方便大家參考,現將法琳所引有關儒、道教經典與漢魏史籍羅列出來:
《道士法輪經》、《太上清淨消魔寶真安誌》、《老子升玄經》、《張道陵別傳》、《老子西升經》、《智慧觀身大戒經》、《靈寶消魔安誌經》、《老子大權菩薩經》、《靈寶法輪經》、《仙人請問眾聖難經》、《仙公起居注》、《仙公請問上品經》、《智慧大戒上品經》、《升玄內教經》、《太上靈寶洞玄真一勸誡法輪妙經》、《內典天地經》、《清淨法行經》、《周書異記》、《魏書》、《史錄》、《後漢書》、《後漢郊祀記》、《周氏玄通記》、《吳書》、《侍中傅毅漢法王異記》、《竹書》、《汲塚書》、《漢法本內傳》,《道德經》、《莊子》以及儒家的《四書五經》和《漢書·藝文誌》所記載的諸家學說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法琳所引用的這些文獻之中,有一部分被後人視為偽書。比如《周書異記》、《清淨法行經》等便是佛教徒針對西晉道士王浮偽造《老子化胡經》進行反攻的偽作;《道士法輪經》、《智慧觀身大戒經》、《靈寶法輪經》等又係道士攀附佛教教義的作品。這些經典都可以說是佛道相爭相融的產物。
早在南朝時期,道士顧歡曾作《夷夏論》,辯論佛道二教的高下優劣。論文中雖言“二經所說,如合符契,道則佛也,佛則道也”,卻仍然明顯偏袒道教,認為佛教是夷狄之法,不能與中國本土的道教相比。此論一出,佛教界的學者如司徒袁粲、謝鎮、朱昭、釋僧紹、釋慧通、釋僧湣等皆撰文駁斥,掀起了一場關於佛道二教“夷夏之辯”的熱潮,影響範圍甚廣。由此看來,“夷夏之辯”由來已久,並且是三教論爭的重點之一。再到唐初,傅奕舊事重提,在其主張排佛的表文中說到:
西域胡者,惡泥而生,便事泥瓦,今猶毛臊,人麵而獸心;土梟道人,驢騾四色,貪逆之惡種。
佛生西方,非中國之正俗,蓋妖魅之邪氣也。
未有佛法已前,人民淳和,世無篡逆,佛來漢地,有損無益。
趙建武時,有道人張光反,梁武時僧光反,況今僧尼二十萬眾,旱須廢省。
由此看來,傅奕對佛教的憎恨,已經到了破口大罵的程度,對於上述言論,法琳則引用了大量的曆史典故將其駁斥得體無完膚,現將原文白話,簡略敘述如下:
如果說生於西方的佛陀是人麵獸心、貪逆惡種、妖魅邪氣的話,那麼在《史記·曆帝王儉目錄》及《陶隱居年紀》等書中所記載的庖犧氏伏羲蛇身人首,大庭氏炎帝人身牛頭、女媧氏蛇身人頭、秦仲衍鳥身人麵又怎麼解釋呢?而且夏禹出於東夷,文王生於西羌,如果說蠻夷之地不出聖人的話,這兩位先賢又怎麼解釋呢?簡狄吞燕卵而生契,伯禹剖母胸而出生,伊尹托自空桑,元氏魏主亦生夷狄,這些人雖然出生在僻陋的地方,形貌鄙粗,但是都能夠各禦天威、俱懷聖德,為什麼非要以出生地來評論是非呢?就連道家所尊崇的老子不也是托牧母而生下凡間的嗎?所以說,決不能以出身的優劣來評價聖人,如果非要說生在羌胡、出自戎虜的都是惡人,那麼太昊伏羲,文命夏禹皆非聖人,老子與文王也不足為敬了。
如果說漢地在佛法未來之前,人民淳和,世無纂逆的話,那麼《史記》、《尚書》與《淮南子》等書記載的上古之時的戰爭又是怎麼回事呢?黃帝時,蚩尤作亂天下;顓頊時,討伐三苗族人於左洞庭:堯帝時,洪水滔天,黎民百姓饑餓難耐;大禹時,三苗部落不修德政,禹遂起兵滅之;夏桀昏君,修政不仁,商湯滅夏曆經二十七戰;紂王被妲己迷惑,濫刑無辜,武王伐紂,屍橫遍野……按傅奕所說,那個時候佛法沒有傳來,社會應該是清平的,為何世世代代興師動戈,沒有停歇呢?由此看來,傅奕之言是極其荒謬的。
傅奕說過,寺廟與僧人多了,必然會有叛亂的事情發生,比如後趙沙門張光、後燕沙門法長、南涼道密、魏孝文時法秀、太和時惠仰等僧人皆是反叛之徒,如果我們把崔鴻所寫的《十六國春秋》從前到後翻看一遍的話,會發現並沒有上述這些人的記載,不知傅奕之言出自哪部史籍?如果是憑空捏造的話,那麼傅奕的上疏實有誑惑君王的嫌疑,希望史官能夠勘查一下,還我們佛教一個清白,《後漢書》記載了曾經叛亂的昆陽、常山、青泥、綠林、黑山、白馬,黃巾、赤眉等十數群賊眾,都是俗人,與佛門釋子並無關係,為什麼沒有提及呢?並且《後漢書》與《魏誌》都記載了道士張魯、張角舉道教旗幟,假托神言,賊害天下,犯上作亂的事跡,那時並沒有一個僧人,唯有道士,為什麼不拿出來說一說呢?漢魏以來,德高望重的名僧比比皆是,對國家也做出了許多貢獻,而傅奕隻是宣揚惡劣的事情,專門討論別人的短處,豈是君子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