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一(2 / 2)

“去欲出世”的所謂“去欲”,是要去掉損己害人、危害社會的貪得無厭的欲望,而並非“禁欲”。那些對己對人對社會都有益的願望、理想當然不在去除之列,佛教講“信、願、行”,講“不度盡眾生,決不成佛”,這樣的“欲望”,這樣的誌向,這樣的願景,是不能缺失的,不僅不能去除,而且還應該鼓勵和加以保護,所謂的“出世”,並非要離開人間世界,不食人間煙火,不與他人、不與社會接觸,也不是要把希望寄托於遙遠的來世,試想,果真離開了人間世界,遠離了教化對象,那末,如來設教還有什麼實際意義、積極意義?所以,所謂的出世,隻是說要擺脫貪嗔癡帶來的煩惱,出離被貪嗔癡汙染的環境,氛圍和精神世界,簡單說,是要戒貪、杜嗔、絕癡。可見,“去欲出世”與“去惡從善”、“轉染成淨”是同義語,也就是說,它們的意思是相同的、一致的。切不可浮光掠影、一知半解地去理解“去欲出世”的意涵,乃至於以之為口實去反對或貶抑佛教。

“自度度他”,這是佛教信徒的神聖使命和任務,如前所述,釋尊立教的著眼點是整個社會,並且從自己覺悟成佛的那天開始,就身體力行去實踐教化社會的職責,最先是傳法給自己的五個弟子,然後逐步擴大,後繼者更是推而廣之,最終使佛教成了世界三大宗教之一。所以,“自度度他”從立教之始就成了大小乘所有信徒的一項責無旁貸、義不容辭的使命和任務,隻不過是小乘偏重“自度”,即自我解脫,而大乘則更強調“度他”,即教化社會,如此罷了,無疑,自度是先決條件,度他才是最終目的。

關於“人間佛教”的命題,這是近代高僧太虛大師首先提出的,不過,人間佛教的行法早在釋尊立教時就確定下來了。無論是從立教的著眼點來看,還是從去惡從善、去欲出世、轉染成淨、證性成佛的時段看,抑或是從教化眾生、教化社會的使命和任務看,顯然都是在人世間進行的事情,所謂“人間佛教”,所說的就是修行在現世,成佛在現世,法益在當下,利益眾生,利益社會,利益當代、利益將來,顯然,把握人間佛教的方向,實現人間佛教的大願,關鍵在於“修行在現世”,“成佛在現世”,什麼叫成佛?佛者,覺悟也,佛非偶像,佛非唯一,佛是一種境界,一個目標,一個標準,眾生隻要親近“善知識”,研習經律論“三藏”,按戒定慧“三學”潛心修行,便可覺悟人生“真諦”,即透徹地了解、明白貪嗔癡乃人生、人世全部煩惱、痛苦、災難、禍害、邪惡之總根源,從而抵製它、遠離它、杜絕它,回歸到本來清淨、自在的心源、精神境界,亦即所謂的證性成佛,也叫證菩提,入涅槃,將這個過程簡單化,就是前麵所引述的“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心”,如上所述,無論是作為自證者還是教化者,其先決的條件是自己必先有信、願,然後付諸行動,包括尋訪善知識,讀經研論,精進修行,行善積德,不斷地充實自己,提高自己,在自證中或證悟後,與四眾交流修行的感受、經驗和教訓,宣傳、弘揚佛教的精髓,並進而擴而大之,利益整個社會。“人問佛教”是釋迦立教的宗旨,是佛教存在的基礎、發展方向,偏離不得。

道宣律師說過,“道以人弘,教以文明”。案頭這本書稿的作者是一位年青的釋子,入道不久,遊學路長,涉獵頗廣,既用心於釋教曆史,又流連於宗派宏旨,並能用之於行,形諸於文,還有誌於三尺講台,如此的刻苦好學,誌在弘法的信願行,著實令人刮目。無疑,像本書作者這樣的年青釋子決非少數,或者早已“下自成蹊”,但不管怎麼說,作者身上所反映出來的這種風氣、風尚,是值得肯定、讚揚、鼓勵和提倡的,道理很清楚,佛教的“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心”教義以及其它精髓,是要靠“人弘”、“文明”的,因此需要許許多多具有高素質的僧才,陝西佛教、長安佛教曾經有過其驕人的“黃金時代”,那時的長安,不僅名寺大刹多,而且兼通儒釋道內外學,堪稱鴻爪、巨擘的高僧也多,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條件、基礎,長安才成了自南北朝以降至於唐代數百年間佛教弘傳的中心,寺院是弘法的立足點、根據地,而講經說法則是寺院的生命特征即生氣活力的表現,當然也就是續佛慧命的根本所在,而教中的棟梁便是那些德學兼優的善知識和高僧大德。陝西佛教、長安佛教富有講經說法的傳統,至今仍然存在許多名寺古刹,具備繼承傳統、開盛世新風的條件和基礎,其前景應該是美好的。

因為心中有所期許,觸事感物,說了這許多,就算是愚者的心曲吧。

陳景富

庚寅歲四月二十五日於無說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