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逼人母,人亦以我兒來逼我。”當日崔貴妃為了兒子,使謝氏做了拋棄傅明華的選擇,如今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也終有一天,嘉安帝將同樣的選擇擺在她的麵前。
“這是,我欠元娘的……”
她臉頰抽搐了一下,語氣逐漸有些顫抖,臉上現出強忍的痛苦之色,再說話時,也是斷斷續續的。
“每當,每當她越聰明……”
“娘娘,您歇一會兒,歇一會兒。”
靜姑顫巍著起身,將她抱進懷裏,眼淚止不住的流:
“您不要再說話了……”
“……她越聰明,我,我就,就越……難受……”崔貴妃仿佛沒有聽到靜姑所說的話,有些吃力的仰頭要去看她,眼神中帶著慌亂之色:
“你說,你,你,說……元娘她,原諒,原諒我了沒有?”
“一定是原諒了,一定是原諒了,真的原諒了。”靜姑迭聲的回,崔貴妃卻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還在喃喃的問:
“她,她,原諒我了沒,沒有……”
靜姑將她抱得極緊,點頭間淚珠飛濺:
“原諒了,原諒了……”
“可惜沒有……”
她也不知是在‘可惜’什麼,餘下的話聲音越來越輕。
這鳩毒毒性極其霸道猛烈,靜姑哭了一陣,低頭看了她一眼。
崔貴妃閉著眼,好似睡著了。
靜姑突然撕心裂肺的慘叫,清容等人哭得又更大聲了。
“皇後娘娘殯天了。”
黃一興看了一眼,上前探了探鼻息,突然大聲的喊。
鳩毒之酒一飲,腦漿即很快迸裂而亡。
靜姑抱著崔貴妃,輕輕的搖晃:
“獻歲發,吾將行。春山茂,春日明。園中鳥,多嘉聲。梅始發,柳,柳始青……您幼時,奴婢最愛唱……”她沒有唱完,埋在崔貴妃身上便痛哭失聲。
清容等人看到這一幕,越發哭得大聲了。
宣徽殿裏,嘉安帝側躺在榻前,杜玄臻正跪在榻邊。
之前杜玄臻險些死於兵禍之中,容塗英此人狠辣,臨走之時還想下令,使人殺他。
不過杜玄臻任中書令多年,威望極深,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容塗英自己見有追兵到來,都匆忙逃竄,侍衛自然在麵對杜玄臻時,更是心中先怵了幾分。
他一番恐嚇,最終那幾個侍衛也沒敢殺人,提了兵刃便匆匆追趕容塗英等人,以致讓他與張說都撿回一條性命。
黃一興辦完了差事回來,皇帝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若隱似無的笑意來。
“蜀王信,朕之逆子,幼兒資質平庸,恩遇極於崇重,然恃朕寵而生驕,不思聖哲之誡,自構驕僭之咎;惑讒諛之言,信離間之說。爭結朝士,競引凶人,使朝中文武官員,為其所用。親戚之內,結為朋黨,朕憐其年幼,數次規導,惜孽性難以更改,將其廢黜。”
他喘著氣,每說一個字,便頓上片刻。
杜玄臻親自拿筆,動手正在草擬聖旨。
黃一興心中駭然,看皇帝慘白的臉色,怕是他已經在交待後事,及封儲君之子。
他亦是跪在一旁,默不出聲。
“秦王追,乃朕之愛子,實所鍾心,幼時聰慧,天縱神武,智韞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