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說一個字,嘉安帝便要頓上片刻,“……為朕分憂,平簡氏之亂,定吐蕃之擾,攘突厥,平外族之禍。今救朕於水火之中,一舉掃平容氏之亂,除朕心腹大患,伐暴除凶,朝野上下,無不臣服。今立秦王追為皇太子,所思備禮,以時冊授。公卿百官……”
“四方嶽牧及長史……”
他捂著胸,嘴裏發出急促的喘息,杜玄臻停下動作,有些擔憂的看他:“皇上,不若歇息片刻。”
“下至士民,宜悉祇奉,以稱朕意。”
杜玄臻便唯有再提筆,將旨意記下了。
“擬好詔書之後,朕再看。”嘉安帝揮了揮手,目光轉向一旁的黃一興,黃一興便道:
“大家,皇後娘娘殯天了。”
尚未離開紫宸宮的杜玄臻一聽這話,便垂下了眼眸。
“三郎離開了吧?”
嘉安帝問了一句,黃一興便點了點頭。
崔貴妃不知與燕追說了什麼話,導致燕追才將回來,便又匆匆離開。
“此次謀逆,容家其罪當誅。”嘉安帝說完了正事,又提及此次謀反的容家,強打精神:“容塗英結朋黨,以犯上作亂,令俞昭成、顧勝之、周茂……”
他一連點了一大串的人名,“即刻捉拿容氏一族,金吾衛大將軍張巡、大理寺卿段正瑀、洛陽太守顧饒之、定國公薛晉榮……”
此時皇帝每點一個名字,黃一興的心中便要抖上一抖。
嘉安帝這是準備秋後算賬,今日一夜之後,可想而知,明日洛陽城頭,不知得高掛多少人的頭顱。
而此時的容府之中,眾人已經慌成了一團。
容塗英自東麵望仙門出來,逃回容府。
容府之中,容大老爺等人已經亂成了一團。他們原本打算好的容塗英成事之後的種種美好,此時皆成了虛幻。
隨著秦王燕追進入洛陽,容家的打算自然也是落了空。
此時容塗英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回容府,一幹人等自然便更慌了。
下人去備馬匹,收拾細軟等物。
主宅之中,張巡等人在外盯著,容塗英神情陰沉,嘴唇緊抿,眼中帶著駭人的冷色。
今夜的事情怎麼失敗的,秦王怎麼突然進城,他都還沒有想通。
“秦王是從何處入城的?”
此時他來不及去追究燕追幾時到了洛陽城外之事,唯獨問起此事在哪裏出了紕漏。
容大老爺雙肩下垮,屋中眾人幾乎都低垂著頭,一時間沒有哪個敢開口說話。
半晌容塗英忍耐不住,重重的拍了一掌桌麵,厲聲喝斥:
“說!”
不少人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脾氣,身體直抖。
好一陣之後,蘇穎才抬起頭來,眼帶絕望之色:
“似是從北麵安喜門而入。”
“安喜門是何人把守?”
容塗英此時如同一隻凶狠的困獸,雙眼通紅,惡狠狠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掠過。
聽到‘安喜門’幾個字,大理寺卿段正瑀喉結滑動,臉上重重一抽,才深呼了一口氣:
“是我的人,是陸長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