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蕩寬兩百多米,所以我以Z形線路向前推進,既不錯失敵人,又很好的保護了自己。這會兒的雨,更像細密的針線,紮進柔長的葦叢。我盡量將身體蹲低,防止葦蕩中突然飛出齊腰高的子彈,死在敵人織網式的後防射擊上。
推進搜索非常危險,行動起來需要謹慎再謹慎,所以速度慢很多,走了半個時辰,剛接近葦蕩中央。忽然,一陣強勢的山風從葦叢深處吹來,仿佛無形的大手,愛撫過動物的毛發,將所有細長的葦杆壓得幾近彎折。
狼皮背部的綠布條,給山風掀起得瑟瑟直抖,小狼帽使勁兒貼頂在後腦上。我急速前趴,顧不得腳下是泥還是水。前麵遮掩的青紗帳,彎腰鞠躬似的,集體朝山坡傾斜,前方四十米處,兩個身著迷彩的海盜,正蹲在葦叢中舉著自動步槍。
他倆保持平行,相隔五十米距離,無論進攻還是後退,彼此可及時有效的協同作戰。山風過後,眼前的葦蕩又恢複了高度,遮擋起前方的視線,隻剩一片細密的翠綠葦杆兒。
兩個家夥總擔心子彈會從高處飛來,擊中自己的腦門兒,便將注意力全部鎖定在山頭,尤其那個死屍狙擊手。我咬緊橫在嘴唇上的葦莖,如一條長滿綠毛的鱷魚,朝右翼蹲藏的敵人爬去。
左翼的敵人不知有沒變化位置,但右翼這個家夥,看似很恐懼狙擊步槍,不敢隨意挪動位置。那個被狙射中屁股的海盜,應該就死在他前麵十米。死亡前的慘叫與血流噴湧,嚴重嚇到這個海盜。有時候,殺人與死亡並不可怕,戰場上最容易使人崩潰的禁區,是騎在生死之間的一條線上。
這片植草茂盛的湖岸,很容易隱藏起來逃命,山頭上的狙擊手有多少個,兩個海盜不清楚;若在葦蕩中跑動,能否被狙擊準鏡捕捉到,他們也不清楚。此種局勢,自然使兩個家夥矛盾萬分,包抄上去狙擊手遲遲沒有動靜,不能判斷隊友是生是死。這些對於戰鬥心態,都是殘酷的煎熬。
我伏在泥水上的四肢,根據風向和降雨的遲緩,不斷變換著速度,一點點的朝這個卡其色迷彩的海盜逼近。爬到敵人身後四米時,我停止下來,鼓瞪著充血的眼珠,靜靜端倪即將死在手裏的獵物。
這家夥兒的注意力,仍集中在遠處的山頂,沒意識到自己被反包抄的可能。現在,我隻要對準眼前這個縮著脖子的後腦勺,輕輕扣動阿卡步槍的扳機,便可打飛他的頭蓋骨。
有一種情況,我必須充分考慮,右翼的那個海盜,一旦聽到槍聲,能立刻判斷出同伴遭受了阿卡步槍的包抄圍剿,他或許會朝我這裏胡亂開槍,或許潛逃到其它位置,對我而言都是不利的。
蜷縮起泥水裏的膝蓋,讓自己悄悄蹲起身子,右手抽出別在小腿上的匕首,一步步朝這個背對著我的家夥靠去。他依舊端舉著自動步槍,時不時將眼堵上半瞄準鏡,看一看山頂的狙擊手,是否正把槍口對著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