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劉宗周(2 / 3)

黃宗羲也勸道:“先生。如今朝廷另有章程,個人捐款可得表彰,卻不能以私款辦公事。”

劉宗周是熟讀各種典籍的,在紹興時也知道官府再不用私人,哪怕是門房都由朝廷開具公食銀。這固然增大了朝廷壓力。但想想也有道理,起碼減輕了那幹白役對百姓的敲剝。聽黃宗羲這麼一說,劉宗周捧著木匣子的手倒停在了空中。

“先生不妨將要辦的事一一講述,由弟子等寫成報告,申請撥款。”黃宗羲道:“依弟子愚見,倒不是內閣不舍得給國子監銀子,實在是國子監自己沒有個計劃,光知道開口要多少數目,卻不說這銀子用在何處,為何要用。如此孟浪,被拒也是題中之義。”

劉宗周知道這個弟子在舍人科,雖然位置不顯,但也是天子近臣,對中樞的規矩耳濡目染總不會有錯。

“我要立一份國子監學報,宣揚義理,容納論難,張揚正儒。”劉宗周道。

黃宗羲道:“外人辦報總以銀子為關卡,太學本就是朝廷的,要辦報隻需審批便是。弟子明日便去辦這事。”

劉宗周心滿意足,又說了些“招生”、“印書”、“禮聘名儒”之類的事。這些都用不了多少銀子,自然被黃宗羲和陳確一一攬在身上。

師徒三人尚未盡歡,門外又報道劉宗周的同年、故友聯袂前來拜訪,其中還有曾經受教於劉宗周的祁彪佳。這些人都是站隊堅定,如今或在翰林,或在圖書、博物館的清流。黃宗羲和陳確便先行告辭,各自辦事去了。

因為黃宗羲和陳確都在舍人科,雖然不同室,但同聲應氣之下,國子監的項目申報得以在半個月內送上了皇帝陛下的案頭。

徐梁知道黃宗羲在後世大名,但真不確定劉宗周的曆史地位。問之近臣,也是褒貶不一。徐梁最終決定,與其詢問當朝的儒臣,不如自己去看看劉宗周到底怎麼說。

十月望,皇帝陛下攜皇後、皇長子,前往國子監。

劉宗周是當天上午才知道皇帝將於半個時辰之後駕到,連忙命人掃地清理,準備接駕。前來通報的黃宗羲卻道:“先生不忙接駕。隻需命人灑掃幹淨便是。今上出行,威儀從簡,頗有古聖王之風。”

儒有君子儒與小人儒。

小人儒處處苛求禮製,不肯有半步逾矩;君子儒則講究大義,追求的是精神上與三代聖王的契合。這兩者就如佛家的律宗和禪宗,雖同在教門之下,處世態度卻截然不同。

劉宗周期望中的皇帝就是堯舜一般的聖帝明王,聞言大喜,隻命人灑掃,自己換了公服,連監中課業都不停,就等皇帝陛下駕到。

徐梁是真心對各種繁瑣的禮製厭惡。即便登極為帝,他出行也不過是規定好路線進行封路,所帶隨從也不過數十人。這數十人中有護衛,有待詔,文武齊全,就是個移動辦公室,所有人員已經精簡到了極處。

即便隻是數十人,走到國子監牌坊口時還是看上去浩浩蕩蕩,與出來迎駕的國子監官員相比,那邊才是人丁稀疏。

劉宗周隱匿不出太久,徐梁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一看劉宗周的身形,徐梁聯想到了郭真人,頗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劉宗周作為祭酒,上前見禮,即便麵對六歲大的皇長子也是一絲不苟。

“劉先生是南人,在京師還住得慣麼?”徐梁笑吟吟問道。

劉宗周一本正經道:“其他尚好,隻是夜夜兵戈之聲讓人難眠。”

“嗬嗬嗬……”徐梁邊走邊看,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般:“呦,這邊果然有不少老槐。”

皇長子年紀太小,還沒明白兩人對話間的關係,就被皇帝抱起來認樹了。

“槐樹本是公卿大夫之樹,為何許多都長不直呢?”

徐梁突然問劉宗周道。

劉宗周一愣,脫口而出道:“公卿非以直而事君,乃以道事君。道分陰陽,辨曲直,故魏征直諫固然是勸君體道,管仲輔佐齊桓卻也同樣是事君以道。”

徐梁因問道:“都說‘道’,但這‘道’到底是什麼?於治國、於天下百姓又有何用處?”

劉宗周蠶眉一抖,也不用準備,洋洋灑灑講起了儒家的“率性之道”。

他到底是國學大儒,被另一個時空的後人稱為“有明最後一位大宗師”,絕非浪得虛名。他很快就

從“道”講到了“心”,由“心”講到了“良知”,一路講來沒有絲毫疙瘩。